【女本柔弱，为母则刚。】
因为明天还有两场家访，田义不敢过分熬夜，收拾好作品，又匆匆熟悉了翌日要见的孩子资料，便抓紧入睡。
周三上午，田义和孙馨，一如昨天，带着开学物资，来到了第三个学生的家。
吴优，小名“壮壮”，男孩，7岁4个月，脑瘫。
一进门，壮壮妈妈热情迎接两位老师，并带他们来到客厅。
田义一眼认出在垫子上玩积木的壮壮，他同照片上几乎一模一样，脸盘很大，五官很小，满是赘肉，人如其名，身材很壮，看着就觉得力气不小。嘴角挂着口水，略有些歪，憨憨傻傻的模样，活脱像是常人嘴里说的“歪瓜”，如果是以前的田义，恐怕也会如此想。可作为老师，他心中滋味百般复杂，打心底不愿将这两个字与自己的学生关联。
“壮壮，老师来了，快来叫老师好！”
“嗯？”壮壮歪着脑袋，不解地看向妈妈，迷茫中有还有点害怕。
“是孙老师和田老师！”说着，壮壮妈妈赶紧跑到儿子身边，搀着他起身，想让他至少完成简单问候。
不过，壮壮真的很壮，他妈妈不仅没能扶起他，险些还让自己跌坐下去。好在田义和孙馨反应都快，孙馨稳住壮壮妈妈，田义则上手搀着壮壮站起。
“壮壮，你好，我是孙老师，在学校见过，还记得我吗？”孙馨的笑容，永远那么温暖，让人不由安定。
“壮壮，你好，我是田老师，很高兴认识你！”田义也俯下身，温柔地看向壮壮。
面对如此和善的两人，壮壮却不由往他妈妈怀里缩了缩。
“嗯？？”壮壮歪着头、斜着眼，还拉长尾音，不知道是就不会说话，还是因见到陌生人不适。
“老——师，老——师——好！”壮壮妈妈一边帮孩子擦口水，一边深沉地盯着孩子的眼睛，逐字教。看得出来，她如此教孩子，已经无数遍了。
壮壮也很听话，他努力听着妈妈的示范，并用了很长时间，才艰难地挤出三个字：“老——师——好！”
问好的速度，比他妈妈缓慢教授的速度，还要慢上一倍，就像开了0.3倍速。可这声问候落入田义的耳中，却无比震撼。
他长松口气，甚至赶在孙馨开口前，俯身摸摸壮壮的头，并伸出大拇指，放慢语速扬声赞道：“壮壮好！壮壮真棒，有礼貌！”
孙馨看着身旁越发主动、应变能力越强、应变对策也越得体的田义，欣慰地点点头。然后，她将装了教材、文具的书包，递到壮壮面前。
“壮壮，这是学习用品，壮壮看着很有力量，试试看，拿得动么？”
见礼物收，又得到了肯定，壮壮备受鼓舞。他试探地看了妈妈一眼，见妈妈微笑地点点头，他便咧开嘴，张开五指笨拙地拍拍手掌，然后笑着接过书包。不过，他对书包的重量，显然没有预估准确，刚接过来时，险些没站稳，三双手同时扶上去，才免于摔倒的尴尬。
“重！”壮壮撅嘴，主动吐出一个字。
整个模样，实话实讲，是极笨极傻的。可田义却不想将这两个字与壮壮挂钩，他宁愿称之为憨厚。
“壮壮，你继续玩玩具，妈妈要跟老师们聊聊，乖！”
壮壮妈妈似乎很懂家访流程，她帮着壮壮将书包放好后，就安排他在一旁玩耍。
壮壮听话地点点头，缓缓走向玩具区。他双腿僵硬，两腿向内交叉，每步步态都小而慢，脚尖踏地而行，就像跳芭蕾舞一般，与他虚胖的身形着实不符。
另一边，壮壮妈妈则在两位老师端茶递水，三人坐在茶几前，开始家访。
孙馨发现，田义的眼光从壮壮走向玩具区时，就没移开过，想必他是第一次近距离观察脑瘫孩子，便没有催促他开口，而是主动引领谈话节奏。
“壮壮妈妈，不必客气！我们就是来看看壮壮，了解下孩子的情况，然后送学具，同时当面沟通下新学期开学注意事项。”
“谢谢老师们！让你们见笑了！壮壮脑瘫发现得晚，怨我！早些年他父亲出轨，我光顾着跟他父亲闹，结果家散了，人没留住，更错过了孩子的早期治疗。孩子康复进展慢、认知能力也差、步态矫正得不够好。离婚后，壮壮就跟我相依为命，他爸是完全不管的。幸好我开了家小店，自由，能把他带在身边，也能养活他。我父母嫌弃我生了个问题孩子，又离了婚，早跟我断绝来往，即便不断绝，他们只会帮我哥照顾孩子，所以壮壮的亲人，只有我！”
壮壮妈妈双眼凹陷，精瘦的脸上布满皱纹，看上去比她的实际年龄大了十岁，尽显沧桑。一段前情陈述，她说得平淡，但看得出来，心中仍是痛的，好似那几年耗尽了她所有心气，以至于现在说起来，也满是沉重。说完后，她更是停顿了几秒，随手从兜里掏出一支烟，点燃并深吸了两口，然后才有了谈下去的力气。
见状，田义微微蹙眉。他对烟酒都不忌讳，可现在是家访，当着老师，更在孩子面前就直接抽烟，这让他觉得很无语。
可孙馨料事如神，在田义正欲开口阻拦前，就从背后伸手扯了扯他衣服，然后不着痕迹地摇摇头。田义会意，只好忽略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