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鱼睡觉要盖被子的,他们又不冷。 她指了指身下铺的海藻:“像这个一样,只不过是盖在身上的。” 诺斯遗憾地摇头:“恐怕要等石送贝壳的时候一并送来了。”他话风一转:“你很冷?” 小圣者也摇头:“我不冷,只是以前总盖着被子,忽然没有了,不习惯罢了。” 她忍不住幽幽叹气。 这一安静下来,苏意筱忽而想念起了家中和睦美满的父母,温暖的被窝,可爱的小金鱼,以及堆满书桌的备考资料了。 只是睡了一觉而已,怎么她就到这里来了……物种都变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回去的可能,要是回不去她的家人可怎么办呢?在这还闯进了越狱大本营,又有劳什子圣者头名挂在自己头上,她分明什么也没做,怎么就到了这步田地? 想着想着,苏意筱眼泪都快下来了,她连忙翻身背对着紫发人鱼,不想叫他看见。 人鱼敏感地察觉出,软乎乎的小圣者情绪忽然低落了下去,更不理解了,一条被子……这小圣者到底是怎么长这么大的,这般容易委屈? 他漫不经心地想,人鱼哄幼崽是什么方式来着? 苏意筱正强忍着不让泪珠从眼睛里掉出来,却忽然听见背后的人鱼开始吟唱。 人鱼的声音原先是如大提琴一般丝滑悦耳,吟唱时却缥缈清越起来。轻轻地哼唱声让她只感觉到无尽地温柔,仿佛婴儿置身母亲的怀抱,又好像回到熟悉温暖的被窝。 意识逐渐模糊,眼皮不由自主地合了起来,绷紧地肩背也渐渐打开。紧张焦虑的情绪也逐渐被抚平,好像那些担忧可以很轻易被解决。 童话里人鱼的歌声治愈人心竟然是真的……这是苏意筱陷入沉眠前仅剩地想法。 而在她沉眠后,紫发人鱼停止了吟唱。 他微微蹙眉。 这不是他会干出来的事。 诺斯在幽暗地海底石洞里伸出手,他仰躺着望着修长有力的手指,指关节处泛着银白,他平日都用这双手撕开猎物的胸腹。而看似透着肉色的指甲,前端是很尖锐的三角形,看着就让人不寒而栗——诚然这指甲戳金戳石都如同戳海参一般轻松,无数他的手下亡魂都曾感受过它的冷硬。 诺斯缓缓地想,他内心应当与这双手一样,武德充沛,冷硬非常才对。 可能是这个不知底细的“圣者”,真的很温暖吧。 诺斯很久没有接触过这种又弱又小、柔软温暖的生物了。 他很厌倦在北海无尽的厮杀,也厌倦北海看不到尽头的霜雪,好像整个四海的风雪都被一只无形的手倒在了北海里。 三个月前的骤风,他本可以避开。准确的说,所有的北海人鱼都可以避开,只要下潜到冰盖最厚的地方就够了。 可是几乎所有的北海人鱼都游出了海面。 实际上,每一次有极其浩大的骤风时,北海人鱼们都会游到海面,破开层层冰盖,迎着狂风而去。 曾经有人鱼被卷出过那道窄窄的海峡。 虽然被人鱼王重新抓了回来,但这里的人鱼都知道,运气够好的话,是可以离开这个看不见任何希望的鬼地方的——哪怕只有短暂的一阵子,他们也要去看看更自由的大海。 不过很难成功,骤风狂卷的力量是很大的,但更多的可能是撞在冰山与陆地上,纵使是皮糙肉厚的人鱼也可能承受不了这般撞击。而这已经是足够幸运的了,还有更惨的倒霉蛋会落在满是霜雪的大地上,没有海水,逐渐干涸,最后成为一座冰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