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大夫,西宁侯也闻讯赶来。
“母亲如何了?”
柳氏抽出握着她手腕的那只手:“老爷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西宁侯顾不得计较柳氏对自己的冷淡,大跨步进了里间。
此时的太夫人已经醒来,靠在大引枕上,由寻芳给她揉着额头,被一众人围着。
“母亲,您的身子……”
太夫人抬起眼睛:“跪下!”
西宁侯不敢确定:“母亲让儿子跪下?”
太夫人冷笑两声:“怎么,如今我说的话不管用了?”
“儿子不敢。”西宁侯不敢反驳,撩起袍子跪下,“只是儿子着实不知犯了什么错惹得母亲发怒,还请母亲明示。”
他现在可是堂堂侯爷,朝中重臣,更是一大把年纪了,母亲当着小辈的面责骂他,也太丢人了。
庆幸的是,还有两个弟弟和他作伴。
“身为大哥,你不知道给弟弟做个好榜样,老二养外室都是跟你学的,你敢说你没错?”
西宁侯一脸不可思议:“母亲此话何解啊?”
他怀疑母亲就是迁怒,但他不敢说。
姜怀还算有点良心,忙替西宁侯解释:“母亲,此事与大哥无关,我根本不知道大哥养外室的事……”
“你给我闭嘴!”太夫人忍无可忍,拿起茶盏就砸过去。
姜怀下意识躲开,“哗啦”一声,碎瓷落在他脚边,茶水溅了他满身。
“混账东西,居然敢躲?”
姜怀苦笑:“母亲,儿子知错了,您别生气了,身子要紧。”
田嬷嬷端来一小碗百合粥,劝太夫人用些,太夫人尝了两口就推到一边,却也压住些许怒气。
“你给我说说,我什么时候不许你纳妾了?”太夫人想不通。
老大不敢让夏姨娘进门的原因她理解,但老二为何宁愿把春娘养在外面,更何况他没有儿子。
姜怀支支吾吾:“儿子……儿子这不是怕刘氏不同意么?”
“你少胡说八道。”刘氏昂起头,“母亲,他说谎,我知道是什么原因。”
太夫人沉声道:“说。”
“刘氏,你住口!”姜怀急红了脸。
“该住口的是你。”太夫人举起拐杖晃了晃。
姜怀立刻安静如鹌鹑。
刘氏见有人给她“撑腰”,气焰高涨:“因为这个女人是娼.妓出身,老爷自然不敢把她领进门。”
“娼.妓?”太夫人惊愕,随后用尽全力把拐杖朝姜怀砸过去,“混账,不但养外室,还是个娼.妓出身,你真给姜家长脸!”
姜怀这次不敢躲了,硬生生受了这一棍。
“如果此事没有暴露,你打算何时说出来,等我死了吗?”
是的,姜怀就是这样想的。
他知道太夫人绝对不会允许春娘进门,所以打算等太夫人百年之后,三房分家,再让几个孩子认祖归宗,届时就没人管得了他了。
谁知此事这么快就被刘氏发现了,还敢闹上门去。
“母亲,您消消气,听我说……”
太夫人怒不可遏:“听你说完我一准被你气死。来人,找个人牙子来,把这贱.人发卖了。”
此言一出,一阵哭天抢地。
三个姐儿嚎啕大哭,乳娘怀里那个也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至于春娘更是哭的梨花带雨,躲在姜怀身后。
姜怀抱着春娘,心疼地道:“娘,春娘出身再不好,毕竟给我生了四个孩子,也算是有功之人。母亲就可怜可怜我一大把年纪好不容易有个儿子,就饶了春娘罢。”
刘氏气的差点跳起来:“我何时不许老爷纳妾了?我知道自己没能给老爷生个儿子,心中愧疚。我想着,只要老爷喜欢,又是个良家女子,纳进门来也是可以的,毕竟妾室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可是没想到,老爷竟然看上一个娼.妓,还待她如珠如宝。母亲,刘家门第是不及姜家,可我也是正经人家的女儿,绝不会与娼.妓共侍一夫,若母亲一定要留下这个女人,就请休了儿媳罢,儿媳绝不受此屈辱!”
为了个娼.妓休掉正妻,传出去人人都要戳姜家脊梁骨。
太夫人面色不虞:“不许胡说。”
姜蔓也愤懑不平道:“我也不要从娼.妓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做我的弟弟妹妹。”
“刘氏,你教的好女儿!”姜怀恼羞成怒。
刘氏一副豁出去的模样:“做错事的又不是我们,又有什么不能说的。”
“行了。”太夫人思索了一会,做出了决定,“老二,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收拾包袱和这个女人一起滚出姜家。要么,孩子留下,春娘发卖,你选一个。”
“老爷!”春娘扑到姜怀怀里,“妾不想离开你,您不要丢下我。而且,四个孩子也离不开生母啊。”
“春娘。”姜怀与她抱成一团,好像在面临生离死别。
刘氏冷眼旁观,面露不屑。
听两人哭了半晌,太夫人彻底没了耐心:“你若果真舍不得她,就跟她一块滚!”
哭声戛然而止。
“母亲,您看在四个孩子的份上……”姜怀嗫嚅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