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缺孙女,再者,府上那么多丫鬟婆子还照顾不好他们吗?若你果真担心后继无人,我可以做主帮你从族中选一个哥儿过继给你。但是,这个女人不能留。”太夫人不为所动。
姜怀足足犹豫了一刻。
太夫人睨了他一眼:“怎么,想好了吗?”
姜怀心里像压了一块大石头,连呼吸都是沉重的:“儿子想留下来孝敬母亲。”
他是喜欢春娘,但是这和荣华富贵比起来不值一提。
“田嬷嬷,先把人带下去罢。至于伺候几个哥儿姐儿的乳娘、丫鬟,也一并带走。”太夫人挥挥手。
“老爷,救救妾,妾跟了你这么多年,您忍心吗?”春娘扯着姜怀的袖子,婉转哭啼。
姜怀别过脸,狠狠心不理会。
刘氏笑容讥诮。看,这就男人,凭他对春娘多么情深义重,一牵扯到自身利益,就可以随时舍弃。
春娘也是个蠢人,竟然以为男人的宠爱是最可靠的,所以当时才敢肆无忌惮地挑衅她。
等春娘被带下去,太夫人开口:“刘氏,那个哥儿到底是老二唯一的儿子,又只有三个多月,你可愿意抱到膝下养着?”
刘氏看见这个孩子就心里膈应,怎么愿意养?
太夫人淡淡道:“你先别急着拒绝,再好好考虑几天。”
之后又处置了几人,刘氏和姜怀、姜蔓都被禁足,只是姜怀和西宁侯还要在祠堂跪一夜。
跪一夜,明天还能走路吗?
西宁侯觉得自己很无辜,求救般看了柳氏一眼。
柳氏暗道活该,还是对太夫人道:“母亲,明天老爷还要上朝呢。”
沉吟片刻,太夫人道:“既如此,老大就跪足一个时辰罢。”
事情本可以这样结束,姜蔓又不依不饶:“祖母怎么能单单罚我和母亲,今天三姐和六妹也去看热闹了。”
“是吗?”太夫人目光一扫。
即便这事是姜怀和刘氏错的离谱,可是一个小辈去看长辈的笑话就不对了。
姜芫暗叹,走上前,屈了屈膝:“祖母,今天出府前,孙女向您请示过了,孙女委实不知会遇上这种事。早知如此,我和六妹绝不会选在今天出府。”
“说的倒是好听,是真是假还不是凭你一张嘴。”姜蔓撇撇嘴。
姜芫俯视着她:“五妹以为你和二婶如何能那么快脱身?若是陆世子再晚去一会,恐怕这个时候全京城都知道姜家二房的事了罢?”
刘氏瞪圆了眼睛:“陆世子是你请去的?”
姜芫面色坦然:“都是一家人,我总不能看着二婶和二叔有麻烦,却隔岸观火的道理。”
太夫人松了口气,赞赏道:“三丫头,你做的很好。”
“但孙女也不敢保证无一人认出二叔二婶。”
太夫人摆手:“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就算有人认出来也怨不得你。”
姜蔓一张脸忽青忽白,在心里把姜芫骂了几千几万遍。
*
明月高悬,窗台落满霜色,花木的影子斑驳地映在纱窗。
屋里掌着几盏灯,分外明亮,和月色糅合在一起。
沐浴完,姜芫穿着白色寝衣坐在梳妆台前发呆,绿烟给她梳理头发。
“姑娘有什么心事吗?”
姜芫一只手撑着下巴:“我在想白日发生的事。”
双画端来一盆水,笑道:“白天的事不是已经解决了吗,天色不早了,姑娘不要再多虑,该歇息了。”
“你们说,春娘会被卖到何处?”姜芫转过身,把手泡在温水里。
绿烟歪着头想了想:“奴婢也不知道,这是太夫人的决定。”
双画猜到自家姑娘的心思,开解道:“各人有各人的命。春娘若是愿意永远做个外室,有个哥儿傍身,也能衣食无忧地过一辈子。偏偏她也是个心比天高的,竟然以为只要被二夫人闹出来,太夫人看在她给二老爷生了个哥儿的份上,会让她在府上有一席之地。当时在杏花巷的情景姑娘都看到了罢,春娘被二老爷护着时那得意洋洋的模样。就算太夫人一时心软把她留下来,只怕她在府上也不会安守本分。太夫人都是为了姜家着想。”
姜芫当然不是同情心泛滥,她只是一时感慨而已。再者,这件事中最可怜的是刘氏。
虽然她不喜欢刘氏,但不得不承认,二老爷也太渣了。
收拾好后,她倚在榻上,拿着本书,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如果有个人几次三番帮你,又什么都不缺,你该如何感谢他呢?”她喃喃自语般道。
绿烟捂着唇笑:“姑娘说的是陆世子罢?”
姜芫拿着书作势要打她,眼中春水潋滟,多了几分娇娆。
绿烟轻松躲过,又蹲在姜芫面前。
“如姑娘所言,那人什么都不缺,最重要的就是姑娘的心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