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屏幕望过去,是一个消息内容充满感叹号的微信聊天框,仔细一看全都是“傻逼雁回我操你妈”“你他妈脑子有病吗”“明天别让我在学校看见你,我他妈见你一次打一次”。光是看这些脏话遍布的文字,就能想象出对面的人是如何咆哮的。
“你的头像看起来像是被盗号了。”
“临时换的,逗逗他。”
“你这什么恶趣味啊……而且他不是你的学生吗?”
雁回“嗯”了一声,吸了口烟,慢慢吐出灰蓝色的烟雾,说:“他跟别的学生不一样。”
“哪里?”
“脑子。”雁回轻笑,“有点傻。”
不是开玩笑的话,也不是对于智力的贬低,雁回的的确确觉得,池烈有点“傻”。比起那些品学兼优的好孩子,池烈的行事作风显得格格不入;而比起那些四六不通的坏学生,他随心所欲的同时却又有所顾忌。
于是观察池烈的各种反应,就是雁回最近发现的一项新乐趣。
“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对小孩的捉弄上,”Zac摇了摇头,叹气道,“怪不得你会被他打。”
雁回若无其事地笑了笑。
“你还美上了,当我夸你呢?”
[三]
转天早上是全校师生的晨会时间,夏末的阳光照得人昏昏欲睡,高三年级尤其无精打采地晃悠进操场。池烈站在队伍的末尾,正好是一块避免阳光直射的阴凉草坪。
打完哈欠的零星泪水蕴在眼眶里,将前方视野模糊了一瞬,世界再清晰时池烈就看到了远处雁回的高挑身影。他手插口袋走下艺术楼的台阶,身着宽松的深灰上衣,更显几分慵懒随意,经过自己的班级时,雁回也没多看学生们一眼,随几个老师说笑着走去了教师席。
——戏弄自己的罪魁祸首。
池烈余光朝雁回的方向瞥了瞥,咬牙切齿地攥紧了拳头。
冗长的国旗下讲话结束后,照例该全体解散了,不过今天正赶上教师节,教导主任又拿着话筒在主席台上总结开学以来的典型事例,其中就包括“行为规范周”里表现优异的学生名单。一长串名单念到最后,是一个全校师生都略有耳闻的名字:“……以及高三七班,池烈。”
顿了顿,继续道:“以上念到名字的同学都将获得‘先进委员’的荣誉称号。”
字正腔圆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校园上方,经过一两秒的短暂沉寂,不知是谁起了头朝高三七班的方向望去,周围受影响的人群便也紧随其后将自己的目光蔓延至那阴凉一隅——见到了那个传闻里叛逆顽劣的少年。
明显烫染过的栗色头发,拉链垂在胸口下方,T恤上的骷髅印花从松松垮垮的校服里露出来,还有那副垂头不耐烦的样子……单从外表上来看,非常纯粹地符合了别人对他脑补出来的形象。
而这位备受瞩目的焦点人物,此刻正低着头极力避免和任何人四目交会。对池烈来说,“被当众表扬”这件事,远比“被当众批评”更令他羞耻。不良少年被批评教育是司空见惯的事,但如果不良少年改过自新,那他要承受的可不只周围人审视的眼光这么简单。
不用问池烈也知道肯定又他妈是雁回在背后搞鬼,替他以纪律委员的身份向学校申请评选。
“接下来,有一则处分通知。”教导主任依然用严肃的语气强调着,“高三七班的池烈同学……”
话音未落,整个操场都爆发出了哄笑声。
“自上周起多次违反校规,在校内文化墙上乱涂乱画,破坏花坛绿化植物,将化学实验室内的易燃物私自带出课堂等恶劣行为,给学校造成了严重的不良影响。在此,学校给予池烈同学警告处分,并取消‘先进委员’的荣誉称号。”
虽然听起来是些不能见人的事,不过池烈倒是松了口气。果然,被批评的感觉舒服多了,连周围人戏谑的眼神都能有底气无视。
池烈直了直脖子,发现了左前方教师区域里雁回的背影,他正在跟旁边的年轻女老师谈笑风生,似乎完全没兴趣听台上的领导讲话。
晨会解散后,池烈刻意避开了雁回要走的方向,否则自己真的又会管不住自己的拳头。好在今天教师节,主动去给雁回献花送礼的学生很多,加上还会有毕业生回校看望,估计他也没空找自己的碴儿。
临进教学楼前,池烈又鬼使神差地向身后望了一眼,见到远处的雁回被好几个高一学妹簇拥着聊天,怀里堆满了花花绿绿的礼物盒子。
常绵正好经过池烈身边,拍了拍他肩膀问:“看什么呢?”
池烈回过神来,不由自主地冷哼一声道:“没什么。”
“欸,你准备礼物了吗?”
池烈摇头:“干嘛?”
“送给雁老师啊。”常绵一副理所应当的口吻。
“我送他哪门子的礼物,他也配?”池烈听到那人的名字就生出无名火。
“大家都会送啊。”
池烈咂了咂舌头,怀疑地问:“他这么受欢迎啊?”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嘛。”常绵说,“而且今天也是雁老师的生日。”
“教师节还过生日?”怪不得收到的礼物看起来都比别的老师的多,“这日子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