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示弱地用嫌恶的眼神剜了雁回一眼,提起箱子进了雁回指给他的房间。这里其实是书房,不过空余的位置也刚好放得下一张床,深蓝色的被褥看起来是全新的。
整间屋子唯一能找到的明显缺点就是没有空调,不过眼下也快入秋,天气凉爽起来倒也不怕燥热。
“喂。”雁回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在了自己身后,他手插口袋倚靠着门框,歪着头问道,“晚上想吃什么?”
“随便。”池烈摇头,反正雁回做的饭他肯定没胃口,“我困了,别理我。”
“先把药吃了再睡。”雁回出去,再过来时拿了个黄色的药盒和一杯水。
大概这是池烈能见到的雁回最像正常人的时刻,平常最讨厌的人稍微流露出一点真诚都足以令人放下戒备。池烈把药按照说明书的指示服下,清凉的水流入喉咙时,雁回忽然道:“去我床上睡吧。”
池烈一下子就被凉水噎到了嗓子,引起胸口一阵剧烈的疼痛。
“这间屋子窗户坏了,”雁回指了指那条缝隙,正有冷风从外面渗进来,“关不严实。”
“我用被子蒙住头就行。”池烈觉得这办法可行,虽然有窒息的风险,但也总比躺在雁回睡过的床上要好。
说是洁癖,但也不完全是,准确地讲是“厌恶与别人接触”。手指上沾到泥土无所谓,但别人用过的笔却绝对不愿意碰;可乐瓶口蹭上灰尘无所谓,但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用自己的杯子喝水。间接接触都令池烈神经紧绷,更不用提像池钰那种见面就要抱他的直接接触有多讨厌。
他心里有一只刺猬,一旦遭遇到外界的触碰就立刻蜷缩成团,竖起一身硬刺作为危险警报。
“我不是说了吗,你别给我添多余的麻烦。”雁回拿起那个黄色的药盒端详着,“药吃完了就没有了,我不负责带你去医院。”
还是自己的身体要紧。池烈的确不希望自己被一个感冒折磨得好几天难受,拎起床上枕头,闷声说:“那我睡沙发。”
雁回扯扯嘴角:“就是不愿意睡我床?”
“我干嘛要睡你床,脏死了。”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情绪。
雁回笑容更深:“好,那你去睡沙发吧。”
池烈没再废话,抱着被子和枕头去了客厅。在感冒药成分的影响下,他躺了没多久就进入熟睡状态。缥缈的梦境里尽是轻柔的木质香气,有一棵挂了霜的雪松迎风而立,没有太阳却不寂寥寒冷。
再醒来时,池烈把梦里的场景忘得一干二净,大脑滞空半晌,才想起来自己处于陌生的环境。他在一张宽大柔软的床上躺着,枕头上还残留着略熟悉的香甜气味,极其有辨识度。
原来是雁回的家。失落感就这样涌上心头。
池烈还没来得及从这份伤感的情绪里脱离,紧接着就想起来——自己不是他妈的应该在沙发上吗?!
第一反应是梦游,冷静下来思考才找到了最合理的原因:必定是雁回知道自己不愿意躺在这里,才故意把他挪过来等睡醒了再恶心他。
池烈掀开被子下了地,一开门就被屋外的温度冷得打了个战。这才发现卧室开了空调,自己的指尖都是暖的。
他看着那张被自己睡梦时辗转得起皱的床,心里不知为什么升起一团无名火。
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感冒初愈之时作祟,池烈只好用最擅长的烦躁心情来应对。
“多余。”喃喃自语,极其不爽。
雁回做好晚饭后想叫池烈出来吃,一推开卧室门就看到他直愣愣地站在地板上,还一副极力想掩饰脸上的惊慌失措的模样。少年故作镇定地率先开口:“我刚睡醒。”一脑袋被压得乱糟糟的头发,还有几根突出来的毛飘了飘。
一副傻样。
“吃饭。”雁回的视线没有从他的头发上移开,“我听你哥说你爱吃桂花莲藕。”
池烈颇感意外,没想到雁回有心思招待客人,于是披起自己的外套就去了餐桌前。定睛一看,除了一盘酱烧茄子和蒸排骨外,哪有什么桂花莲藕的影子。
“藕呢?”池烈问。
“什么藕?”雁回疑惑地反问他,随后恍然大悟道,“我只是听说你爱吃,可没说我要给你做啊。”
“你他妈的……那你刚才废什么话!”
“就猜到你会自作多情啊。”
池烈一口气憋到了喉咙,坐下来拾起一副筷子在桌上杵齐,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又忍不住向雁回确认:“筷子是新的吗?”
“当然是我用过的。”雁回自顾自开始吃饭。
池烈嘴唇张开欲言又止,犹豫着放下来,但觉得这举动显得自己太矫情,只好硬着头皮夹了几口菜到碗里。
池烈随口问道:“你跟我哥很熟?”
“不熟。”雁回说,“他以前跟谁都自来熟。”
关于这点池烈倒是深信不疑,逢年过节都会有池钰的同事来拜访,听他们说池钰在警队里简直是交际花般的存在。
池烈:“我爸以前又帮过你什么?”
“嗯?就是雪中送炭吧。”雁回一副回忆过去的样子,随后轻描淡写地微笑起来,“当时我家里遇到点困难,池队看我可怜就赞助了一年的学费,这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