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喜不报忧吧。”赵东沿笑着说。 温芸慢慢低下头,长发垂落,显得她脸更小。 这样的小温老师,像初见面时的那样,小小一团,局促谨慎。 赵东沿说:“就算这一次是喜,下一次,下下一次呢?确定不了的事,我就不保证了。” 给人希望,又让她陷入反复折磨与鞭笞的酷刑之中,这不是男人该干的事。 “我已经犯过一次错了。”赵东沿自嘲自悔,“已经让你这么艰难地做选择。倘若以后的某一天,或许在我们热恋时,或者是我们新婚的某一晚上,再或是我俩的孩子上幼儿园后——我突然发病,控制不住自己。” “温芸……我想都不敢想。”赵东沿声音在抖,故作坚强的面具终于被撕落,一颗还在跳动,却伤痕累累的心脏完全呈现于爱人面前。 温芸在他一字一字的剖析里,无力地闭上眼睛。 连方才活跃的冬风都在一瞬停止。 世界陷入极致的静。 温芸哑了的嗓子像风干的枯玫瑰,问:“赵东沿,你会死吗?” “死是最容易的事。”赵东沿弯了弯唇角,“就怕生不如死,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承担这个后果的,会是你。是你,温芸。” 温芸知道,他是在将自己最难以启齿的伤口,撕扯掰开个彻底给她看。 每一个字的宣之于口,好像不仅是在吓唬她,更是在逼自己,哪怕再喜欢这个女人,赵东沿,你也不能利用她的柔软,填补欲望沟壑,你不能害她一生。 沉默表示还在动摇。 赵东沿走近,伸出手,温柔地将她揽于怀中。 温芸想抬起头,被掌心轻压左脸。 “嘘……”赵东沿的声音像一床松软的棉被,自头顶罩下,“温芸,我爱你。” 温芸眼泪顺势落于他心口。 “你给我一点时间,也给自己清醒的余地,你可以嫁给赵东沿,但你不可以嫁给一个疯子。”赵东沿说:“或许你现在会舍不得,但你得明白,日子很长,就是因为太长了,这个雷不知会在哪里爆炸。” 温芸慢慢地圈住他的腰,同样的姿势回赠。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碰到一个更喜欢的男人,我把你忘记,我要嫁人了呢。” 赵东沿不太正经地调侃,“那你就是二婚了啊。” “二婚怎么了。”温芸气得捶了他一拳。 “特别特别好,是你对象血赚。”赵东沿笑着将她抱得更紧,两人的温度可以抵御降温天的寒风。这片刻的安宁,以及强烈的存在感不言而喻。 依偎了会,温芸轻声说:“快过年了。” “啊,对,过年的时候,出去玩玩,和朋友聚聚,可以喝酒,但不要喝醉。”赵东沿循序渐进地交待,“别跟家里头的人起冲突,别被他们影响心情。你开心最重要,人生就这么一件重要事,其余的都是陪衬。” 温芸几乎立即反驳:“你不是。” 赵东沿愣了下,哑着嗓子轻哼,“小温老师别这样,再这样,我真的舍不得放你走了啊。” 温芸在他怀里闭上眼睛,静静感受。 抱了许久,久到以为她睡着,赵东沿终于忍不住问:“在想什么?” “在想……你。”温芸挨着他心跳的位置喃喃,“赵东沿,过完年,春天就来了。” 熬过寒冬。 你是春天。 温芸工作那边请不了太久的假,很快就得走。 白芮和邬源一起来送她。 白芮看着她的车,“我觉得女孩子会开车太酷了,我也想学。” “赶紧考驾照,以后我俩一块自驾游,去川藏线。”温芸说。 “温姐,你慢点开,路上注意安全。”邬源朝着赵东沿站着的方向挤眉弄眼,“你放心,沿哥有我看着,他不乖我就偷偷告诉你。” 温芸笑了笑,没说什么。 赵东沿一直看着她,三米远的距离,直到车开远,两人都没搭一句话。 温芸一个人来,一个人回。 一样的路,又好像不是同样的风景。 方向盘在手里小幅度地矫正,树林山脉连绵起伏从眼中过目。 入高速口排队等候时,她瞥见副座上安静躺着的文件袋。 里面装着的,是两人都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 温芸眨了眨眼睫,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恍然,刚才,她与赵东沿,好像谁都没有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