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爷“啧!”了一声,“别这么凶嘛,我们既然都是来参军的,那以后很有可能成为好兄弟啊。” 玉括警告似的看了眼那少爷,随即转身拉着朱雁宁到一旁,两人做完了登记准备离开,谁曾想那少爷不依不饶地追上来。 “两位留步啊,晏某是真心想和两位认识认识的,方才是我那小厮的错。”他直接挡在两人面前。 玉括不为所动,朱雁宁却敏锐地察觉到他姓晏。 她上前问道:“你姓晏?” 那少爷眉峰一扬,“对,我叫晏尘。” 朱雁宁记起来了,晏珩有个不成器的弟弟就叫晏尘,成天就会给晏珩惹麻烦,她曾经还去衙门捞过他。 “你的兄长是晏珩?” 晏尘眼睛一亮,“对对对,就是晏珩,你认识我兄长啊?” 朱雁宁正欲说话,就被身后一道声音截断,“小尘,你过来。” “大哥!”晏尘像是小鸡做了坏事被母鸡逮住一样,一脸恹恹的神色。 他不情不愿地收起扇子,朝着晏珩走过去。 朱雁宁跟着回过身,时间都仿佛已经静止了,熟悉的装束,熟悉的眉眼,熟悉的神情。 “这位姑娘,方才听你说的话,你认识我?”晏珩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女子,心中掠起些许惊讶。 他确认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但是为什么从她的眼中却能读出来怨恨? “在这整个西北,晏小将军的威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朱雁宁克制着心头的恨意,淡声应道。 晏珩心中了然,原是这样。 “你二人也是来参军的?今日所招新兵皆会入我麾下,如此一来,也算是提前打过照面了。”晏珩温声道。 朱雁宁朝他一揖,“是,将军。” 四人作别后,玉括似是看出朱雁宁自见了晏珩之后,便不同寻常的情绪。 “你认识他?”回到院子里,玉括试探性的问。 朱雁宁默不作声,拉着玉括进到卧房里,然后关上门。 “玉括,我有事要对你说,虽然你会觉得很荒唐,但是,这就是我亲身经历的。”朱雁宁眼中掠过一丝疼痛。 玉括知道她可能要说重生的事,心疼道:“若那是你的伤疤,便不要说出来。” 朱雁宁摇摇头。 “我是煊国的承安公主,性顽劣,爱慕世子秦绪,并求来了婚约,秦绪不喜欢我,他喜欢小官的庶女姜竹,两人两情相悦,无奈秦绪同我有婚约,而姜竹虽是庶女,却受到整个煊京敬爱与维护,后来秦绪约我去白马寺,我满心欢喜地去赴约,却遭遇了山匪,被毁了清白,我去找皇祖母让她为我做主,可是,我回去时,姜竹已经成为新的公主,我才知道,我一直都是个假公主,人人都在笑话我。” “我同秦绪退婚之后,在路上遇到一个被打得半死的乞丐,我觉得他同我一样可怜,被人抛弃,遍体鳞伤,我救下他,悉心培养他,还给他同为乞丐的妹妹治病,送衣服银钱,后来,我同姜竹一同落难,他却护在姜竹身边,我被打下山崖,受了很严重的伤。 “我不甘心,凭什么一切的苦难都要降临在我头上,我意识到,或许是因为我之前做公主时坏事做的太多了,所以遭了报应,于是我想做些好事,去赎一赎自己。” “我一路流离来到西北,参了军,在军营摸爬滚打,仅花了三年时间升到同晏珩相同的地位,带兵打过一场场胜仗之后,我觉得,其实我还是有些用处的,我在保护煊国的百姓。这期间我同晏珩成为了生死之交。直到有一日,不知为何姜竹女扮男装进了军营,被晏珩抓住,短短数日,晏珩便喜欢上了姜竹。” “在战场上厮杀之时,他不再守着我的后背,反而紧紧护着姜竹,我落入敌军的手里成了俘虏。” “为俘六年之久,我逃出来,已经没有人再记得我是谁了,路上听闻秦英将军在煊京,我便逃回煊京想寻他,我在城门口自报姓名后,守卫军本欲放我进城,煊京的百姓却不允,他们言我是个祸害,又有人言我是敌军奸细,联手封死城门,我寻生无果,死在城外,后来一睁眼就回到十年前了。” 朱雁宁讲述时,神情平淡,只有自己知道这给予她的是怎样绝望的凌迟。 “这是我经历的上辈子,我有时分不清,这是不是梦,若是梦,但有谁会做那样长那样真实的梦?” “但若这辈子也身在梦中,那我便在梦里放肆撒野一回有何不可?” 朱雁宁定定看着玉括,轻声吐出一句:“这辈子,我不救人,我只为自己寻个公道。” “我同那些人的纠葛,就是这些,我要做的事,天理难容,你既答应留在我身边,现在后悔想走,我便杀了你。” 玉括神色一动,将朱雁宁揽进怀里,“我不走,你安心做自己想做的事。” 正直阳春三月,屋内光线黯淡,只靠一律从窗外射进来的光清扫灰暗,引动浮尘。 玉括许久都察觉不到怀中人的动静。 片刻后,他听到怀中传来细细压抑到极致的哽咽。 “我上辈子没有烧杀抢掠、残害忠良。” 玉括轻拍她的背,“我知道。” “我没有卖国叛国,十七岁之前性子顽劣,十七岁遭逢突变,之后便一心向善。” 听着朱雁宁哽咽难言,玉括眼底神色阴骘,只轻声应她,“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