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帝有片刻的犹豫。
列祖列宗交到他手上的江山,一片锦绣,以致于他想多看几年南岐的大好河山,多过几年万人独尊的瘾。太子的名分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是不得不定下的,而随着这几年他长大成人,自己对他的监视也越加严格,倒没什么不放心的地方。
但是这个三儿子......
建安帝垂目打量跪在下首的三皇子,今年虽已及弱冠,但自己这些年过分宠爱,到现在也稚气未脱,倒不担心他会生出什么别样的心思,只是中宫皇后出身于文臣世家刘家,清流诤言不可小觑,也不得不防。
三皇子以为建安帝是不相信他,跪在下面的双腿往前挪了挪,一时间有点委屈,“父皇,儿臣虽不学无术,喜欢遛马斗鸡,可最近已经听您的话不和太傅作对了,儿臣在改身上的陋习,也是想为父皇分忧。”
赤子之心犹盛,建安帝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松了口气。他起身亲自扶起三皇子,动容道,“我儿长大了。”
三皇子刚迈上天台,御前总管福禄的身影匆匆的出现了,贴身凑在建安帝身边说了什么,后者刚刚平静下来的脸色又再次盛怒,新棠瞧着建安帝今天怕是急火攻心两次了,也幸好是多年的养尊处忧身体还不至于一气就倒。
建安帝周围的低气压迅速蔓延,四周都沉默且一致管住嘴巴和眼睛,不约而同的把注意力放在了三皇子身上。
新棠也是在这个时候听见应急说了句,“殿下,是皇陵的人到了。奴才刚刚跟着福总管后面,亲耳听到福总管转达陛下的旨意,对耿大人一行人,追到之后,就地处斩。”
太子的手一顿,显然没想到建安帝的执念如此之深。想了一会儿,看来只好对不起这个初出茅庐的弟弟了,他掩唇吩咐道,“原定的计划先推迟,父皇什么时候改变主意就什么时候撤。”
应急端着太子面前的点心茶盘,悄无声息的又消失了。
几乎在事情发生的瞬间,新棠不由自主的就把这支祭香的问题联想到太子身上去了。
且不说他神神秘秘的布局,单说他身上这件冠服,昨天晚上得知衣服有问题的时候,他那表情可不像无事发生过的样子。今日里新棠一直在试图找出昨晚后山上的那个人,那人身份定然不低,且声音已经刻在了她的脑海里,若是再听到那人的声音,她一定可以找出来。
可惜今日里一无所获。
对方原本已经安排好“杀太子不见血”的这场大戏,却没想到意外会搅乱了祭典的这场浑水,建安帝、三皇子纷纷被绕了进来,一时间局势竟不知道会往何处发展。今日祭典的事情太过蹊跷,虽然新棠现在还没有弄清楚事情始末,可她直觉这背后绝对离不开太子的布局。
“殿下,近午时了,太阳起来了,咱们去那边坐着吧。”对面三皇子的位置空了出来,刚好是个背阴处。
敌人在暗,依照太子的脾性大多会来个将计就计,不会这么明晃晃的公然做靶子。没想到太子不为所动,“就在这里吧,计划失败了总要给对方提个醒。”
提醒对方再接着想招来对付自己吗?新棠默了,这么惨还这么狂,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