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他摇头道:“说不上为难,我是因父亲的病忧心……”
此言一出,李同尘忙道:“薛姑娘在此,你不正好问问?”
周桢苦笑,“我父亲是多年的顽疾了,此前寻了城西的王老太医看诊,也一直在用他开的药,薛姑娘的规矩我知道,等哪日真要请她,我自上门看诊。”
姜离本不欲多管闲事,但见他颇守礼,她便问:“令尊之病可是肝疾?”
周桢一愣,“姑娘如何知道?”
姜离仔细看他面容,“五官乃五脏之阅,目主肝,你眼中多有血丝,眼睑与眼角色青,眼皮跳动较繁,再加上你舌紫暗,肌肤木黄,已显肝郁之症,此疾许会血亲遗传,你又说你父亲乃是多年顽疾,我便猜是更严重的肝疾。”
周桢意外道,“这是说,我也……”
姜离道:“你症结尚轻,但此疾不可纵,你去外头药铺按‘化肝煎’的方子开药,连用三日,便会轻省许多,日后忌思虑过重,忌大喜大悲。”
周桢松一口气,拱手道:“实在多谢姑娘,这几日的确多有不适。”
虞梓桐啧啧称奇,远处局外人一般的李策也饶有兴味地看着她,又问近前的李同尘,“薛姑娘是哪一年生人?”
李同尘此前刻意对李策隐瞒了年纪,眼下既问起,他轻声道:“景德十九年。”
李策一怔,“也是景德十九年?”
他眼底缓缓浮出几分审视,“听说前夜宁远候病重,天水街的张老太医直接拒诊,但人送去薛府,薛姑娘一番施针人便救了回来。”
李同尘颔首,“我也听说了,薛姑娘有如此造诣,只能解释为她天资不凡,张太医都六十几了吧……”
“大人,段氏来人了——”
周桢与李同尘指望不上,裴晏便将希望放在了虞梓谦身上,正与他复盘当夜细节,门外又有武卫禀报。
裴晏有些意外,“何事?”
武卫道:“说是在府里发现了几处古怪,想请大理寺过去看看,看是否和段公子被害有关……”
裴晏走到门口,“把人领来。”
武卫应声而去,没多时,带着一个年过不惑的灰袍管事进了院门,屋内人多,裴晏出来几步,令管事单独向自己禀告。
管事切声道:“今日整理公子遗物时,我们先在公子房中发现了些奇怪的丹药,不知是毒还是什么,公子不信佛道,是从不碰这些的,后来我们清点金吾卫衙门送回来的遗物时,又发现了几本古怪的册子,记着老爷夫人完全不知的财宝名目,更要紧的是,如今这些财宝都不知去了何处……”
裴晏略一思忖,“好,我们这就去府上走一趟。”
言毕他转身入屋,对众人道:“今日先问到此处,晚些时候或许会登门拜访诸位。”
说完这些,他又郑重看向姜离,“请姑娘随我走一趟段氏。”
姜离看了眼天色,见时辰尚早便点了头。
裴晏吩咐好衙役留守,又与其他人一道朝衙门外行去,待出顺义门,各自上马车告辞,马车一辆一辆往朱雀街行去,李同尘和李策排在最后。
李策掀帘看向远处薛氏的马车,“鹤臣对薛姑娘很是信任。”
此刻已是申时,正到了李同尘的午睡时辰,他打着哈欠道:“薛姑娘医术高明啊。”
李策似笑非笑地,“是吗?”
待马车走动起来,李策放下帘络,靠着车璧,轻轻哼起了许久未曾哼过的唱段,“秋鸿折单…复难双,痴人…痴怨恨迷狂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