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血雨飘零,腥风阵阵。
佩玉伸出手,乌黑血液从她指尖滴下,溅在湿润泥土之上,砸出一个小小的坑。
她面前的女孩已是浑身是血,神志不清地在哭泣。
佩玉静静站在血雨中,想起再见岁寒的那天。
那时,她们已有百年未见。
逢魔之地。
天色晦暝,一轮血月高悬中宵。
衰草连天,红雨潇潇。
圣人庄数名弟子正与一头魅魔缠斗。
这怪物修为已至元婴,不仅法力高超,更精通魅惑之法,许多弟子打着打着忽然被蛊惑,临阵反戈,成为魅魔傀儡。
血肉横飞,情状惨不忍睹。
眼见圣人庄要落败,血雨之中,缓缓走来一名白衣女子。
“仙友!烦劳与我们一同剿杀这魅……”求助之人眼中光芒褪去,露出一副大失所望之色,马上改口道:“仙友快走罢!这魅魔着实厉害,我们已自顾不暇。”
血雨里走来的不是什么元婴大能、避世前辈,只是个腰间悬刀的少女。
人,不过金丹;刀,不过下品。
少女面无表情地走过来。好似白玉精心雕琢而成的手轻轻放在刀柄之上。
“仙友!小心!”
魅魔伸出花枝千万,如八爪鱼般朝少女刺去。巨大的阴影遮天蔽日,将她身体笼罩。
岁寒惊呼出声:“是她!”
章儒揩了把面上血水,问:“师妹,你认得她?”
岁寒正想开口,周围紧盯局势的弟子忽然张大了口。
刀光寒凝,如片片雪花,洋洋洒洒。
巨木般粗壮的枝条被斩成数段,从天上砸下,花叶簌簌落下,尘土纷纷扬起。
白衣少女容色未改,身后是滚滚烟尘,漠漠落花,蒙蒙血雨。
一人一刀。
人,不过金丹;刀,不过下品。
章礼躬身作揖,“多谢仙友相助,敢问仙友名姓?”
少女眼中什么情绪都没有,就像一口无波古井,一株枯萎死树。她身子甚至不为之停留片刻,依旧一步步、一步步从圣人庄弟子身旁走过。
“佩玉!”岁寒唤道,“你还记得我吗?”
佩玉置若罔闻。
一时间,许多人皆面色震惊,不可思议地看着少女。
“她是佩玉?就是那个只身救下无方城的佩玉?”
“居然这般年轻?可她为何从未参加过试剑大比?”
……
岁寒让圣人庄众人稍等,随后小跑跟在少女身后,“佩玉,我是岁寒呀,你忘了吗?”
“谢谢你救了我们。其实我想跟你说声对不起很久了,小时候,我常……”
佩玉突然转身。
她看着岁寒这张与自己有三分相似的脸,想起村长濒死时说的话,嘴唇微抿,眼中露出一丝复杂。
岁寒大喜,“那时我少不更事,待你不好,自从入圣人庄后,我时常忏悔己身,每思及此,无不愧疚难当。”说着,她朝佩玉长鞠一躬,“我想祈求你的原谅。”
静默半晌,佩玉启唇,声音冰冷,“父母之错,罪不在你。”
父母之错,罪不及子。
佩玉一直是这样认为的,更何况,这个人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但若她知晓日后种种……
转念之间,已是隔世。
“你放心,”佩玉垂眸看着眼前只知道哭泣的女孩,轻轻走近一步,“我不会杀你。要是杀了你,我在这世上连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岁寒却避如蛇蝎,哭着喊:“谁和你这杂种是亲人?你走、你走!”
“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都会帮你。”思及前生时,佩玉不禁皱起眉。她与岁寒的交情虽没有传言中那般好,但也曾是抵足而眠,结伴御敌。
在她的记忆中,岁寒似乎生来就是上天的宠儿,一路青云直上,每至绝境总能遇贵人相救,最后化险为夷。不像自己,总要头破血流、遍体鳞伤、以命相搏,才能在无尽的深渊中夺得一线生机。
岁寒就像是天命之子。
“天命之子?”佩玉凤目弯起,浑身颤栗,衣袍无风自起,血雨愈发滂沱。
天道不公,天道何其不公!
她翻手,血雾化而为线,从岁寒七窍涌进。岁寒的身子微震,表情忽然变得迷茫。
此术名为迷心,可以控人神智,本是千寒宫独门秘术。
当年岁寒趁她不备,偷偷在她身上所施展的,正是此术。
迷心的使用条件极为苛刻,按理岁寒怎样都不能控制她。但不知为何,一向避世的千寒宫宫主竟然亲自对她出手。
那时佩玉可以金丹杀元婴,可以一刀斩尸王,风华无二,艳刀无双。
但她在化神大能面前,不过是蝼蚁罢了。
她能怎么办呢?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亲手伤害师尊,看着自己偷偷盗出无华,看着自己一步一步将孤山葬送。
后来她自万魔窟爬出,灭掉天道宗,将杀岁寒之时,千寒宫主又出来阻拦。
可她已非昨日蝼蚁。
她夺迷心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