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二爷就成延古寺的俗家弟子。我就是在那个时候,被老爷派到二爷身边的。”
罗妈妈忍不住插话道:“江亭,那些贪银子,身上的人命官司,都是假的?”
江亭点点头,“统统都是假的,老爷与我江家有恩,他怎么说,我怎么做。这事,除我和大爷外,连夫人都不知道。”
不知道好啊,否则高家不是被一锅端了吗?
这个念头在谢玉渊的脑海里一晃而过,她自己被自己吓了一大跳,随即,她心里“咯噔”一下。
外祖父连外祖母都瞒着,会不会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有意识的想给高家留个后;又或者说,外公从那个时候开始,就知道高家不会善终?
“罗妈妈,这是干什么?”
江亭的声音拉回了谢玉渊的思绪,她低头一
看,见罗妈妈直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嘴里念念有词。
“老天保佑,列祖列宗保佑,高家还有一个二爷在,二奶奶和小姐总算有依靠了。”
谢玉渊的心却不住的往下沉,目光死死的看着江亭,如果二舅舅还在,这些年为什么对娘不闻不问,任由谢家把娘欺负的疯了?
江亭一看少女的眼睛,就知道她在疑惑什么,“阿渊小姐,二爷还在的,只是…”
“只是什么?”
“你们跟我来。”江亭站起来。
谢玉渊跟着走到屏风后面,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见江亭的手伸进一副画后,不知道按住了什么,原本平滑的白墙突起一块。
江亭走过去,用力一推,露出一扇门,门里黑幽幽的,像一个巨大的漩涡。
“三小姐,跟上。”
谢玉渊回首看了罗妈妈一眼,见她也是一脸
的惊讶,遂一咬牙,提裙走进去。
穿过一条长长的甬道,眼前豁然开郎起来,定睛一看,竟是间阔大的佛堂,案头上面摆放着一座如来的雕像。
那如来嘴角含笑,俯视着众生。
案头前,一个青袍男子手持三柱香,正凑在烛火上,听到后面的动静,他慢慢的侧过了脸。
谢玉渊一见那人相貌,惊得浑身僵硬,半步都动弹不得。
用什么词来形容那张脸呢?
就好像一张灰败的面皮挂在了骷髅上面,眼睛,眉毛,鼻子,嘴巴被硬生生的按了上去。
但如果再仔细地看上几眼,会发现面皮上沾着往昔残存的一丝丝俊朗;若再多看几眼,甚至能看到刻骨铭心的风骨。
“你,是二爷?”罗妈妈颤着声问。
二爷和二奶奶同岁,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为什么瞧着像是个濒死的老人。
男人没应声,目光沉沉地落在谢玉渊的脸上。
谢玉渊尴尬的挤出一抹笑,曲膝道了一个标准的万福。
男人向她招招手,示意她走得近些。
谢玉渊走上前,抬起头,迎上他的视线。
“你就是阿渊?”
“江亭说,你是高家二爷?”
男子看着面前少女的眉眼,即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把手里的香送到她面前。
谢玉渊望着袅袅升起的香火,摇摇头:“我不太信这个。”
“为什么?”
高栎的声音很沉,沉得如同那幕钟一样,而且还有些低回的暗哑,钻入人耳,像是一块小小的砾纸,轻柔的磨蹭着人的头皮。
谢玉渊的头皮,一下子麻了起来,目光一抬,恰好此刻谢栎也正向她看过来。
四目相对,竟是如出一辙的淡然。
高栎的眉尾微不可察的扬了扬,他淡然是因为从呱呱落地的那一刻开始,就在菩萨跟前长大,听得是木鱼声,闻的是檀香,吃的是素斋,不沾染半分的尘世气。
这孩子的眼里为什么也有淡然?
“因为,就算是天天拜,天天进香祈求,该来厄运,一样都不会少。”
高栎听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错,倒是个通透的人,坐吧。”
说罢,他把手里香往炉里一插,弓着背,慢慢地挪步往蒲团下坐下,用力的喘了几口气,仿佛这几步已用光了他所有的力气。
谢玉渊的脸色不对了,她跟着师傅走十里八乡的时候,经常见到暮景残光的人,这种人的身上透着一股死气。
这男人身上就有这股死气。
“阿渊小姐,坐吧。”江亭指了指地上的蒲
团,“他就是高府的二爷,也是你嫡嫡亲的舅舅。”
谢玉渊没有坐下,而是走到高栎的身边,伸手扣住了他有脉搏。
高栎整条眉毛都挑了起来,颇为惊讶道:“你懂医术?”
“会点皮毛。”
“诊出了什么?”
谢玉渊凝了好一会神,心里一阵悲哀:“您的身体已经强弩之末。”
谢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中掩不住的赞赏,“不错,这点皮毛就够你受用一辈子的了,跟谁学的?”
谢玉渊不敢隐瞒,“我只知道师傅的名字叫张虚怀。”
“原来是他!”高栎点头笑了笑,“你倒有几分造化,你可知道他是谁?”
谢玉渊摇头。
“他乃张仲景的后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