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离疾默默取暖、斟茶,背后炉火燃燃,凤眸里流转着一簇焰花。
虞馥觑了几眼,手指不知所措地搅合着袖褾。
这还是她第一次同陌生男子共处一室。
但两国和亲,礼不可废,何况她又御前失仪,她秉着呼吸,提起裙裾,轻手轻脚,站定在他面前。
沈离疾抬眸。
虞馥乖巧低首,行福身礼时,几缕碎发滑落美颈。
粉颈乌鬓,凝脂吹弹。
沈离疾眸色渐渐幽暗。
虞馥语气斟酌着,“臣妾请圣躬安,臣妾愚钝,适才竟越雷池…”
忽然,面前出现一樽合卺,打断了她的告罪。
虞馥愣了愣。
合卺金贵,杯身相连,雕刻蹲兽祥瑞,威凤双喜立于上,被沈离疾单手捧着。
但他这手太过矜贵,把这合卺的好颜色都压下了下去。
递来的杯中盛满了酒,盈盈粼粼一晃动。
她反应过来,乖顺接过。
一息间,相继无言。
碰盏之时,高高在上的帝王,合卺酒杯口却放得比她低。
虞馥微怔,不由抬起头,发现他亦在看她。
沈离疾双眸是荒芜般的苍凉,望着她的时候,却多了一丝人间的温度。
虞馥还未来得及细想,他便已俯身贴近她,引导着她环臂交杯。
气息近在咫尺,呼吸交融,又酥又麻,她俏脸上蓦地晕起了一层绯红,只得连忙举杯,一饮而尽。
洞房里连花烛都静得谧谧。
虞馥懵懂又局促,正襟危坐,鼻息似乎还缠绕着沈离疾身上清冽淡苦的药香。
她努力回忆着喜娘嘱咐要在新婚之夜说的祈福词,试图打破这诡奇的宁静,“此去年年岁岁,臣妾愿同陛下,琴瑟相和,生死与共……”
沈离疾瞥了她一眼。
那一眼很深。
深邃的眼神仿若越过漫长岁月,沉甸甸压在她心头。
虞馥硬着头皮讲着,只觉这祈福词甚是肉麻,耳根渐染樱绯,低下了小脑袋。
沈离疾耐心地听完,待身上寒气被烘尽才起身,弯下腰,抬臂横抱起她。
虞馥呼吸一抖,被陌生的腾空感惊得闭上眼,鹌鹑般窝在他怀中不敢动。
沈离疾阔步走进内寝,动作轻稳地将她放在鸳鸯榻上。
虞馥陷入柔软的红被锦褥里,金钗溜落,蓬松墨发如绸缎铺散在枕边,衬得她身子愈发娇小玲珑。
沈离疾沉默一瞬,薄唇抿成线,将人捞入怀里,揽住她的玉背,手指慢条斯理地解开她肩胛外衫。
绸缎滑下香肩,少女细腻柔嫩的肌肤露在了外面,只余轻纱包裹娇身。
虞馥紧闭双眼,乖顺地依偎男人,耳尖烫红得仿佛滴蜜一般,指尖却泛白着抓紧他的衣襟。
她抹胸裙上只系着一根水碧色丝带,打了蝴蝶结,衬起雪团,勾勒细柳蛮腰,春光难遮。
沈离疾顿了顿,挪开视线。
他垂眸,扶着她重新躺下。
又握住那纤纤玉腿,指腹滑过,勾起绢绳,为公主褪去罗袜。
虞馥足心窜起酥酥麻麻,气息一刹紊乱,双腿不自觉拢紧,迷离睁眸。
这一眼,她呆了呆。
只记得暴君多病有疾,她竟忘记了两人体型上的差距。
黑夜里他身形甚为高大,肩膀宽阔,双臂撑在两侧,压迫感十足。
思及此处,她又想起礼教嬷嬷细讲的闺中房事,浑身羞意席卷而来,双颊渐渐泛红,脸色又忽地青白,大眼睛四处乱瞟,不敢看他。
沈离疾察觉到她张皇躲避的视线,眸色黯了黯。
他叠整好她褪下的绫罗衣衫放进榻隔,起身盥手,坐回榻里,见她两弯眉似蹙非蹙,不由得抬手,为她拂去额尖发丝。
她却蓦然阖上眼眸,纤长如蝶翼的睫毛止不住地颤抖。
沈离疾指尖一僵,缓缓收回手。
簇簇烛火凌乱摇曳,红鸾帐内缎纱飘落,窗扉月光倾泻。
虞馥攥紧枕边丝角,朱唇被自己咬得泛白。
沈离疾指腹轻触她花瓣似的唇,一触即离,轻叹,“别咬了。”
“破相了。”
虞馥闻言,恂恂睁眸。
却见帝王那双眼睛里不见任何欲望,瞳底深处一片清明与寂寥。
还有一抹她说不清看不明亦猜不懂的沉重情愫。
他沁凉嗓音里染着化不开的沉沉压抑,“怕朕?”
虞馥眼尾稍向上翘,贝齿轻咬红唇,咽住话。
大脑一片空白,浑身柔软无助。
她是有自知之明的,在姜国可以恣意随性的公主,在延国无人会顺着她,宠着她。
如今和亲洞房,夫妻敦伦,天经地义,她都只能顺从,不能忤逆。
虞馥想通,吸口气,抬腰半坐起,试图壮壮胆气。
却发觉身子软的无力,手臂也在发抖。
更甚,胳膊肘不经意间碰掉了红鸾帐里垂挂的香囊。
海棠花一瞬间盛绽,层层坠散,香气肆意弥漫开来。
沈离疾瞳孔微缩。
虞馥躺在花海里,白皙鼻尖落下一瓣红棠,两鬓发丝轻缠俏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