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桃到时辰就醒了,盆里装着水,洗了把脸盘好发就推门走了出去,平日黑漆漆的上房这会亮着灯,邵氏的声音沙哑得不真切,“青桃,你要出门了吗?”
青桃回答了声是,走到院子里,上房的门忽然开了,邵氏提着油灯说要跟着去面馆帮青桃,“你做事利索又不贪钱,比自家亲戚还可靠,赵氏不会看不出来,你要辞工,以她的立场肯定会想办法留你,你是晚辈有些话抹不开面子说,娘不怕娘来说。”
“......”
青桃觉得邵氏太看得起自己了,赵氏肯留自己在面馆该是想趁机接近她爹,这些天她爹没露面,赵氏整天拉着脸,像谁借了她钱没还似的,还含沙射影说了些似是而非的话,青桃毕竟矮了辈分,不好掺和太多就装聋子专心做事没搭理她,她让邵氏别去,她辞工赵氏额手称庆欢呼还来不及,怎么会挽留她。
邵氏是谁?是赵氏同村的朋友,两人认识几十年了,赵氏心里想什么邵氏会不知道?邵氏性子多疑,自己的铺子自己不管事还让青桃收钱就表明赵氏心里认可青桃为人,既然认可当然舍不得青桃走,邵氏说,“你天天围着灶台转,她赵氏没眼睛也该看得到你的好,她不留你是她眼瞎,她要留你娘帮你拒绝她。”
邵氏铁了心要跟着,青桃没办法,想到赵氏阴阳怪气的调调,等邵氏走近了她小声提醒,“最开始说好我做学徒,后来改为帮工,赵婶子不舒服,说话不太中听。”
邵氏拍拍她的手,“我几岁就认识她了,她什么性子我比你了解,你是不是害怕娘和她吵起来,娘是那种人吗?跟谁吵也不会跟个死了丈夫的寡妇吵。”
“......”
油灯快被风吹灭了,邵氏一只手提着,一只手在前挡着风,青桃看到邵氏脸颊泛着红晕,不是自然的潮红,而是抹的腮红,不止这样,邵氏发髻还插了四五根银簪,衣服是青桃没见过的藕荷色,下身是淡紫色的长裙,端庄优雅,比前两次何树森来还庄重,不过邵氏的隆重让青桃心底欢喜,不怕邵氏打扮,就怕她邋里邋遢的去,试想,连情敌都不在乎还会在乎丈夫吗?青桃不清楚两人的感情怎么消磨殆尽的,作为女儿,她希望两人好好的相伴到老。
“娘今天真好看。”
邵氏脸红,抵了抵青桃胳膊,佯怒道,“娘都啥岁数了,好看有什么用?”
女为悦己者容,谁不喜欢听别人夸自己,一看邵氏眼角堆起的褶子青桃就知道她心里乐开了花,没戳穿她,脸亲昵的蹭了蹭她胳膊,“娘不大,看着可年轻了。”
邵氏没忍住笑了出来,“我竟不知道自己生的姑娘比蜜还甜。”
两人说着话往外走,青桃让邵氏把油灯放家里,外边风大,油灯没有罩子,几步就被风吹灭了,邵氏看了眼天,说路不好走,有油灯照明不怕摔跤。
这些日子青桃都是摸黑走路,巷子黑速度稍微慢些,到了街上有铺子门前亮着灯笼就会快些,不耽误去面馆做包子,她都习惯了,此时听邵氏担心自己摔着,心里涌起股暖流,娘比爹总是要细致体贴些的。
母女小心翼翼护着油灯,出了巷子后才任其被风吹灭,青桃挽着邵氏,目光平平的望着凹凸不平的长街,竟不觉得路难走了。
到面馆时周围铺子的门皆关着,从家走到这,街上空荡荡的没个人,要不是有青桃陪着邵氏自己都没胆儿走这么长的路,进了面馆心都还悬着,惊魂甫定地顺了顺胸口,打量起面馆格局来,进门左边靠墙是几个水缸,往外两步是灶台,桌椅板凳摆放在右边,往里是柜台,铺子不大,胜在干净整洁,让人觉得舒服。
青桃让邵氏坐,她走到水缸边舀了瓢水洗手,系上围裙把盆里的揉好的面拿了出来。
赵氏已经起了,听到动静喊了声青桃,乍眼看桌边坐着人,以为是客人,天色未亮,锅里的水都是冷的,她提了提身上的外裳,走到灶台后准备生火烧水煮面,青桃看到她问了句是不是早了点她才抬头看向桌边坐着的人,这一看,脸色就难看起来。
邵氏坐在油灯下,发髻上的银簪闪闪发亮,衬得气色极好,和记忆里轮廓粗犷似汉子的黑姑娘相去甚远,甚至比上次在脂粉铺遇到时还要好看几分,赵氏敛目,不动声色的顺了顺乱糟糟的秀发,不发一言。
两人心照不宣各自沉默,青桃忙着做包子没时间应付她两,只知道赵氏去了后院,锅里的蒸笼冒着热气她才撩起帘子出来,与刚刚的装扮不同,赵氏换了身牡丹花色的襦裙,发髻上别着金簪,金簪的流苏随着她走路轻轻摇晃,她整个人容光焕发,走两步便伸手抚金簪顺流苏,生怕不小心掉了下来。
对此,邵氏翻了个白眼,满脸鄙夷之色。
天明晃晃的,东边尤甚,似乎是个晴天,来摆摊的摊贩多了不少,邵氏子在屋中间坐着,看客人络绎不绝,她坐去了角落,盯着柜台后木架上的几罐子泡酒看,也不知哪儿戳着她笑点了,时不时笑出声来。
因她衣着光鲜,来的客人们不自主偏头往她方向看,这时,同样浓妆艳抹光彩照人的赵氏就会捏着软绵绵的声音和客人说话转移他们的视线,或谈谈生意或聊聊家常,像熟人多年的好友。
这样的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