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他的目光, 谭青槐故意清着嗓子数出声来。
等桌上最后两个铜板被他扒进木盒,他像做了天体力活似的,声音略带着疲惫, 但兴奋更多,“三千两百四十六钱...”
邵氏难以置信得说不出话来。
来镇上这么多年,头回听说去街上摆摊挣这么多钱的,怀疑谭青槐是不是数错了,可谭秀才在旁边守着的,如果谭青槐数错了谭秀才不可能不提醒,所以的确挣了三两多钱。
她咽了咽口水, 见青桃低头记账, 神色和往常无异,邵氏也跟着平静下来。
慢慢说道,“卖包子是挣的多,但不是随便换个人就吃得消的, 清晨天不亮就起床蒸包子,晚上要半夜才忙得完睡觉,比农忙抢收还辛苦。”
“抢收有家里人帮忙, 重活累活轮着来有喘口气的时候,做买卖全是青桃在管,什么活儿都是她做的。”
说着,她露出几分佩服来, “这钱是青桃该得的。”
青桃还在核算账本,听到这儿,顿笔看了眼邵氏,温声说,“多亏娘帮我, 要不然我也挣不到这么多钱。”
她说的实话。
郭寒梅从娘家回来后,邵氏就把家里的活全丢给了她,专心帮自己揉面剁肉馅,否则就凭自己每天揉十几斤面团剁五六斤肉馅哪儿吃得消,她快速算好账,和邵氏说,“等爹去钱庄换了碎银,我给娘买首饰。”
给钱的话邵氏铁定不会要的。
买衣服的话邵氏不缺衣服穿,不如买首饰,买个银首饰,永远不会过时。
既然要给邵氏买,谭秀才那也不能少,她道,“给爹买书。”
谭秀才一愣,给笑了,心想还是闺女好,挣了钱记着他这个做爹的,笑眯眯道,“书多贵啊,爹想看书去书铺借就行了,钱你就自己留着吧,也别给你娘买首饰了,她缺什么自个儿买。”
邵氏连连附和,“对,我和你爹啥也不缺,用不着买,倒是你,天冷了,你早上出门得早,得扯布做两身厚衣服才是。”
“明天卖完包子和娘去转转。”
谭家父子的衣衫鞋袜都是邵氏做的,针线称不上多好但也能看,邵氏说,“再做两双鞋备着。”
那晚郭寒梅拿着新鞋让青桃试,脱鞋时邵氏看她鞋底已经快磨破了,也就她忍着不当回事,换成别人天天穿着这种鞋在凹凸不平的石板路上走早喊脚疼了。
此刻说到这,她便低头朝青桃脚上看去。
郭寒梅顺势开口,“左右我在家没什么事,小妹的衣衫鞋袜就给我做吧。”
话讨喜,邵氏嘴角含笑,“鞋底做厚实些。”
“好。”郭寒梅莫名松了口气。
青桃知道自己走路费鞋,没和郭寒梅推辞,“那劳烦大嫂了,等年底我给大嫂买首饰。”
郭寒梅笑着摆手,“不用不用,一家人哪儿用得着那般见外。”
邵氏看郭寒梅顺眼了些。
一家人说了会话,等青桃核完账,谭秀才检查后没问题就各自回屋睡觉了,谭青槐走在青桃身侧,小声和青桃商量能不能给他两文钱。
青桃没问他拿钱做什么,直接给了五文。
谭青文忙说多了多了。
“五文钱揣在兜里我不踏实,两文钱就成。”他回头觑视着身后的谭青武,后者正屏气凝神偷听,猛地看谭青槐警惕的回眸,心虚地昂起头,两步跨进了门。
屋里黑漆漆的,他催谭青槐把油灯递过来。
谭青槐不给面子,“我先把三姐送回屋。”
一盏油灯,谭青武拿去的话青桃就得摸黑了。
他望了眼漆黑的门口,回到先前的话题,小声说,“我喜欢听钱的撞击声,我把钱踹在兜里,跑的话不就有声音了?”
这爱好还真独特。
青桃给他装了三个铜板。
谭青槐保证说不会掉。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青桃房门,谭青槐举高手里的油灯,照着青桃进屋,等青桃点燃书桌上的油灯,这才揣着钱心满意足掉头。
谭青武倒在床上,怀里抱着四条腿拴着绳子的兔子,问,“你和小妹说什么悄悄话了。”
谭青槐按向自己怀里,“没什么。”
把油灯往桌上一放,问谭青武弄好了,弄好了他就吹灯了。
谭青武翻身往里,“吹吧。”
灯灭了,屋里暗了下来。
谭青槐轻手轻脚摸到床边,脱了鞋子躺下,手往里捞了捞,“兔子给我。”
“我抱着。”谭青武说。
谭青槐,“是我的兔子!”
“我先抱着的。”
谭青槐哼了哼,不高兴的背身对着谭青武,两人背对背而睡,空隙透风,两人开始抢被子。
类似的事每年冬天都会发生。
谭青槐再小些时,力气比不赢谭青武,只能妥协,每晚都是他变姿势将就谭青武,有了兔子后,谭青武将就过他几回。
没想到现在又开始了。
兄弟两各自拽着被子使劲,几下后,谭青槐气呼呼败下阵来,不情不愿贴向谭青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