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窗前,看着那个孩子穿着迷彩棉衣,背囊,独自走出宿舍楼,走过‘热烈欢送结业战友’的红色横幅,走过操场,渐渐消失不见。
蔡喜从鼻子里出气,“现在这样,你很满意?”
宋京生满眼愧疚,可再愧疚,腰板也挺的很直:“老排长。”
“走出去,不见得是坏事,真正有能力的人,在哪里都会有作为。”
“你把他在雁城关了三年,该飞出去看看了。”
又是一个深夜。
卫蕤自己开车,来到虬城南园位于右街上的一个后门,这里以前是个荷花公园,现在上了冻,十分萧条。
路边已经停了一辆黑色轿车,似乎正在等他,车窗降着,胡唯衬衫领子敞着,棉袄脱了叠在后头,正在吸烟。
他不知道在这等了多久,车里烟味很重。
卫蕤从自己车上下来,甩上车门,坐进胡唯车里,一上来就焦急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来的匆忙,连大衣都没穿。
胡唯没说话,把烟头含在唇间,倾身从风挡玻璃前拿了个信封给卫蕤:“这个,我走之后你再给她。”
“什么时候走?”
“后天。”
“这事……没缓?”
“没有。”
“那她怎么办?”
“不知道。”
“那就分手吧。”卫蕤鼓足勇气说出这番话,没有任何私心地,站在公平的角度。“她才二十四岁,刚考完研究生,将来的路长着呢!谁会知道她未来遇见什么人,发展成什么样,你没道理这么捆着她,让她看不见你人,摸不着你影,还这么等,跟守活寡有什么区别?”
小胡爷淡淡咧嘴笑了笑,下定了决心似的,眼神透着坏,透着破釜沉舟,透着谁也无法撼动的坚定。
薄唇轻启。
“我不——”
卫蕤不解:“为什么不?难道你就想这么拖着她?你十年八年回不来,就让她等你十年八年?或者,让她跟你到那地方去?也把她晒得皮肤皴了,黑了,没个合适她的工作,天天守在周转房里给你洗衣做饭带孩子?偶尔站在山头看家乡?”
头重重靠在座椅上,卫蕤眼中冷漠:“胡唯,你不能这么自私。”
小胡爷轻轻闭上眼。
他不听。
“如果在虬城,考上个好学校,或者——”卫蕤咽了下口水,慎重地说。“我送她出国,无论哪一种,你心里都比我清楚,她的人生一定会比现在丰富多彩。你想过没有,也许就是她接触的人和事太少了,才会局限于你,非你不可。等你走了,她不再等着你,守着你,有了自己生活重心,那时她的选择才是最公平的。”
“长痛不如短痛。”
道理谁都懂,做起来,太难。
把那么一个人硬生生从自己身边推开,让她走的远远的,让她别等别守别盼,她盈盈无措地望着你,天真的问,小胡哥,你到底怎么了呀?
心如刀绞。
胡唯始终闭着眼。
卫蕤也开始沉默地望着窗外。
他低声咒骂:“这他妈叫什么事啊……”
太阳渐渐升起来,普照寒冬大地。
今天是元旦,2011年的1月1号。
二丫揉着眼睛起床,看见外面积雪,打着呵欠洗脸刷牙,她想今天要去学校找胡唯,总不能两天联系不上,这人就没影了吧。
他要是忙出不来,她就陪他吃顿肯德基再回来。
上次他说把腮帮子咬破了,食堂伙食不好,吃不上肉。
点个原味鸡腿,二丫吃外面的脆皮,把里头没滋味的肉给他。
想的好好的,用毛巾擦了脸出来,二丫想把屋门打开串一串新鲜空气,手刚摸到门栓上,隔着玻璃,她看见了正在房檐下蹲着的胡唯。
他背对着自己,裹得严实,正打着电话百无聊赖地看着这一院子的雪。
二丫惊喜,蹑手蹑脚打开房门,想从他身后扑过去搞个突袭,怕有声响惊动了他,还把鞋脱了。
看他电话收线,揣进羽绒服兜里,二丫瞅准时机,卯足了劲蹿到胡唯背上。
“嘿——”
手死死扒着他的脖子,热乎乎的小脸贴着他冰凉的脸,胡唯顺势托着她屁股站起来。
“你怎么不进屋呀?”
他身上特别凉,应该在外头冻了很长时间。
他背着她转了个圈,笑嘻嘻:“你睡得太死了,我敲门你没听见。”
“进屋,进屋说。”
二丫趴在他背上指挥方向:“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呢?学校的事都忙完了?”
把人放到沙发上站着,胡唯回身去捡她的棉拖鞋。
“考试手机都交上去了,又要验寝室收拾行李,就忘了。”
“你考的好吗?”
他反问她:“你考的好吗?”
二丫胸有成竹:“交大没问题!”
“那你就算结业了?以后再也不用回去上学了?”
胡唯笑了:“对!”
二丫抓着他不放,糯糯地问:“我听卫蕤说,你要调到虬城来了,结业就去上班,是真的吗?”
胡唯沉默了一瞬,忽然转移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