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杳进宫的次数屈指可数,记忆中只有她祖父在世时,回京给官家贺寿时,她有幸被带进宫一次,之后随着祖父的去世,李家没落,她便再也没有机会进宫了。
如今借着沈家的光再度进宫,她的心情不可谓不复杂。
“你怎么了?”注意到李云杳的神色,沈霁问。
李云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匆匆出门,忘了带一卷书,接下来也不知道怎么打发时间比较好。”
沈霁:“……”
“这是进宫贺寿,还怕找不到打发时间的乐子吗?!”沈霁嘴上说着,然后从自己的衣袖里抽出了一卷书,“没想到吧,我带了!”
李云杳挑眉,出门玩乐都带着书,沈霁真是不一样了,自觉了许多。只可惜,让她如此自觉的人是吕念川。
李云杳思绪一顿,她为什么要觉得惋惜?是谁让沈霁自觉读书的重要吗?只要她的目的达到了对自己而言就是最好的不是吗?
“想看吗?想看你求我啊!”沈霁欠揍的话打断了李云杳的思绪。
李云杳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你觉得我会为了一本书求你?
沈霁说:“我还不了解你吗?以往出门哪一次身上没有备着书了?书不离手的你第一次两手空空,必定很不习惯吧!”
李云杳语气微妙:“所以你这书说到底还是为我备着的?”
沈霁像被吓到一样身子往后仰:“李云杳,你好大的脸!”
李云杳:“……”
她就不该有那么一瞬间认为沈霁对她是体贴的天真念头!
她冷笑:“这是我出门前在看的书,你不是为我带出来的,我很难相信。”
沈霁看了眼书封:“我可不知道你出门前在看什么书,这是我顺手拿的。”
李云杳趁她分神,一把夺过这书。
沈霁没想到李云杳也会耍滑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了下。不过经过俩人刚才的那一番小学鸡般的斗嘴过招,这书落入谁的手里倒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因而她没有抢回去。
到了宫门处,所有人都得下车步行,沈霁见李云杳看书看得专注,便抽掉她的手,重新藏于袖中,道:“参加宫宴还是把心思放在宫宴上才对,两耳不闻窗外事有时候也未见得是一件好事。这书我先替你收着,宴会结束再还给你。”
说罢,她率先下了马车,然后回头扶了李云杳一把。
李云杳有些无奈,但没反对她的话。
二人刚下马车,便遇到了薛家的马车。薛吉并没有坐马车,而是策马走在前头,看见沈霁,他便下马将马鞭交给随从,然后大步朝她走来。
“一起进去?”
其实他本可以不过来,但想到二人想必会被安排在同一张桌上,他干脆提前过来打招呼。
这种宴席的级别属于正式的那种,因此座次都有严格的安排。比如赵老大的兄弟、儿子和宗亲们都安排在大殿东边的第一排,四人一桌,坐绣墩;而宰相、枢密使、参知政事等宰执则是坐在大殿西边第一排,也是四人一桌;余下官员则坐在偏殿、殿外廊庑下,桌子及坐墩都矮一截,六个人一桌;最后是有荫补在身的世家子弟,坐在彩楼后面,席位是毡席,需要席地而坐,桌子自然也是最矮的。
好在大宋的皇宫虽然不比唐朝的大明宫,但容纳这么多人的地方还是有的。
先前提过,沈霁之所以会认识吕念川是因为她的座次刚好离吕念川近,因为她是沈亿陆之子,所以在世家子弟中的座次自然是靠前排的,且教坊司的乐部便是在彩楼的彩棚处,沈霁不仅能看见殿内的情形,也能一睹殿外乐队众人的风采。
沈霁不清楚这次是否还能再近距离欣赏吕念川的演奏,但不得不说,她的内心还是有些期盼的。
这次沈霁不是孤身前来,她看着阎舒及李云杳,后者朝她笑了笑:“沈郎去吧,我陪婆婆进去。”
女眷们参加的自然是由皇后主持的宴席。沈霁这才松开她的手,又对阎舒道:“娘,那我先进去了。”
阎舒颔首:“去吧,别吃太多酒。”
以往她并不是很热衷参加这些宴席,因为代表要跟众多内外命妇虚与委蛇,不过这次身边有李云杳,她认为还是得教李云杳一些生存的手段的。
——众人认为沈霁是被保护得很好,很天真乐观的温室花朵,李云杳又何尝不是呢?李云杳的生活太单调,也因为眼界、思想与寻常人家的女儿不同,因此她有时候显得格格不入。
她几乎不曾参与后宅的争斗,更不曾见过内外命妇之间的互相倾轧,所以若有朝一日,有人要对沈家下手,她也难免会被牵扯进来,届时,毫无宅斗经验的她,只怕无法妥善处理面临的麻烦。
——
“近来难得老师没有时间给你我上课,你怎么不出门玩耍?”薛吉问沈霁。
沈霁嘴硬:“我可是要登科的人,怎么会因为老师没空监督我学习,便放纵自己呢!”
“你开玩笑吧?”薛吉没想到沈霁居然还妄想去参加贡举,“咱们的父辈辛辛苦苦、矜矜业业地帮官家处理朝政,为的就是能给我们创造优渥的生活条件,什么荣华富贵、高官厚禄,还不是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