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病理性疼痛。
就像是那些因为意外而不得不接受截肢手术的患者,依然会在痊愈以后,身体隔一段时间就“复盘”当时被生生切去小指的那种巨大的痛楚。
他原先以为,这具六岁的身体是完好的,不会像前世那样,只要隔断一时间,大脑就会复刻当时被切去小指的剧痛,但很显然,他错误地估算了记忆对身体的影响。
他对断指痛苦的记忆,在听见贺端声音的那一刻犹如一道被激活的程序——
左手传来剧痛,身体控制不住地痉挛,疼得他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差点当场昏迷过去。
前世,恰恰是贺端在电话那头拒绝了绑匪的要求,绑匪一气之下,切下他一根手指作为对贺家的警告,也是对贺家的报复。
“叩叩……”
房门被轻声敲响。
贺南楼警惕地看向房门方向。
“应该是你爷爷或者是贺叔他们,我去看看。”
因为小团子不想要人进房间,因此乔安年没有冒然地让人进来,他安抚地摸了摸小家伙的手,将手轻轻地从小孩儿手中抽出。
小孩儿还是攥得很紧,乔安年哄他:“我就去开个门,马上就回来陪你。”
小家伙这才一点一点,把手给松开。
乔安年去开了门,不是贺端,也不是贺惟深跟张倩柔夫妻两人,门外站着的是他没见过的一位老者。
乔安年是从对方跟小团子说话的态度还有语气当中,判断出对方应该是贺端的管家。
只见管家恭敬地走到床前:“小楼少爷,老先生让我上来问下您,身体舒服点了没有,要不要下楼跟大家一起吃点东西,守岁,过新年。”
原来除夕宴已经开始了,贺家所有的人都到了,只有贺南楼因为身体不舒服待在楼上没有下去。
至于他,乔安年猜测,估计除了张倩柔,贺家也不会有人在意他有没有出席除夕宴。
小家伙嘴唇紧抿,一声不吭。
乔安年也不知道今天小团子是怎么回事,好像除了他,谁也不搭理。
可能是身体不舒服闹的。
乔安年只好充当起了临时发言人,对管家解释道:“小楼身体还是有点不太舒服,就不下去了。请您转告一下贺老先生,我会在这里照顾他,请贺老先生放心。”
管家有些意外地看了眼少年。
少年往年也都有随惟深少爷跟张小姐一过来,话不多,很拘谨,一看就知道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人家的孩子,放不开,对人也不够落落大方,带着点儿卑微跟讨好。
这次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管家微微躬了下身体:“那就有劳安年少爷了。”
乔安年挺不习惯老管家这么大岁数了,还朝自己又是弯腰,又是鞠躬的。回“不客气”什么的,也不大合适,索性笑笑应付了过去。
“对了,请问您方便让厨房煮一碗香菇鸡肉粥上来吗?小楼刚刚吐过,我想给他喂点粥,到时候胃会舒服一点。”
听说贺南楼刚才吐过,这位行事妥帖的管家免不了要关心上几句,对于乔安年的要求,自然是一口应下,“好的,没问题。”
“粥里不要放姜丝,也不要放葱、黑木耳、香菜,小楼不喜欢吃这些。”
这一下,管家看向乔安年的眼神,已经不止是意外,还带了点疑惑。
如果说,少年主动提出要留在这里照顾小楼少爷,是为了讨好小楼少爷,以及为了给惟深少爷留下好印象,这么一件不差地记着小少爷的饮食喜好,可不是“讨好”就能够做得到的。
“好的。”
管家恭敬地退出房间,临走前,不忘轻声地把房门关上。
…
自从吐过以后,贺南楼的身体终于舒服了一点。
那种疼得让人恨不得撞墙死去的巨大痛楚,像是海水,从他身体里一浪一浪地褪去,他的身体宛若在经历一场肆虐的暴风雨之后,在逐渐地恢复平静。
“你吃什么?”
乔安年把毛巾放回洗手间,回来时,听见小孩儿没头没尾地问这么一句,一头雾水:“什么?”
贺南楼漆黑的眸子注视着他,“你让管家吩咐厨房给我熬粥,但是你没告诉管家,你想要吃什么。”
少年被他拽着上了楼,这个除夕夜,跟他一样,一样东西也还没吃过。
乔安年在床边坐下,促狭一笑:“可以嘛,有进步,知道关心人了啊。”
贺南楼闭上了嘴。
他刚才就不应该开口,饿一顿又不会死人。
这一回,乔安年总算是看出来了,小家伙的情况是真的有在好转,因为小家伙的脸跟额头,没有再冒冷汗。
乔安年多少放心了一些。
“我饿了。”
“现在?”乔安年没看时间,不过他估摸着,从管家离开到现在,前后最多不超过三分钟。
三分钟,只够热个粥,可不够煮粥的。
“粥可能没这么快,要不我下楼看看,大厅里有没有什么是你能吃的,好给你拿点上来?”
贺南楼:“嗯。”
“那你在房间里等我一下。我下楼去看看。”
乔安年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