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再有也不能策列,我乃乡试第一,他们却说赶赶。”女子用敲了敲脑袋,面上却无挣扎之色。
苏陌沉默半晌,复又抬手:“那你往后如何?”
“此处不留我,自有留我处。”女子晃了晃发髻,念般道,随后展颜,“我打听到遥远的岐国不限制女子入仕,且那的皇帝是女帝,以今年过后,我打算到岐国去,不信考不取这功。”
“岐国?”苏陌睁大双目。
女子点点头,不再多说,却忽然注意到了什,歪头盯着苏陌看。
片刻后抬眉:“我怎觉这次回来你变化甚大,神色间的畏惧少了,我离你这般近你都不躲?”
“要知你我虽年幼相识,你来少言寡语满身戒备,不像如今这样平和。”女子往前又放下卷,探究地打量。
苏陌被看得想起方那一幕,面纱下的皮肤再次升温,好在有了遮挡,不会被发现。
她垂眸纠结了会儿,她自幼不见人,只能在院子自己研究花草,唯有隔壁院子的少女偶尔爬上院墙,同她说句闲谈。
她虽从来不理,架不住对方太过执着,偶尔用手语回上两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起初以为对方看不懂她手势很快会厌倦,谁料少女过日竟自学了手语,同她说得更起劲了,久而久之她们也算得上熟稔,她也知晓了少女姓戚,为戚云楼。
戚云楼同她是个截然相反的人,她洒脱温和,似乎对有事从无畏惧,对旁人言语不屑一顾。
此人算是她世上唯一相熟的,是个好人。
见她垂眸不语,戚云楼好奇心更甚了,转身去隔壁茶楼要了壶春茶和萝卜糕,端放在桌上:“说说说说,你我多年邻,算不上朋友也算个熟人,说不定告诉我,我能帮你一二呢?”
苏陌拗不过她执着,只能犹豫落座。
片刻之后,她终于放下酸了的手,害怕地抬眼看戚云楼的反应。
只见戚云楼面色如常,眉头紧锁,写字磨出茧子的手指搭在下颚上,像是思索什。
她莫不是也觉得此事怪异?戚姑娘虽学识过人,读的也是古人之道,想必也对这事情颇有微词……
苏陌想到这已是满面通红,正欲起身告辞离开,却见戚云楼掌心重重拍上桌沿,抬头是满面春色:“起初听你言以为对方无礼,如今看来你又确实对她不同?这姑娘虽是神秘,看着像是个好人,若你的对她动了心思,大可一试呀!”
苏陌愣了愣,不由松开被捏皱了的衣角,抬手摇头:“可,可我这般身世,当年那道士又说我活不过二十年,若我的……岂不是害了她。”
戚云楼笑笑,摆了摆手:“你同我爹娘似的,想做一件事时总畏首畏尾想得太多,我呢与你们不同,从不爱杂以待事。”
“这事对方确实无礼在先。你若排斥她,方直接给她一巴掌。你若不排斥她,将你心中疑虑同她言明,她若介意自会离去,她若不介意,那不是皆大欢喜。”
“你将心思瞒着对方,是难人又难己,何必如此。我知晓你是个爱为人考虑的性子,做人自私一点,有时候非坏事。”戚云楼也不算苦口婆心,只是玩笑般说。
苏陌眨了眨眼,似是纠结。
“苏陌,其实我第一眼看见你,想同你结为至交好友,只是你从未给过我机会。”戚云楼笑得如春日灿阳。
“或许世上有缘分一言,又或许我总觉得,你比外表上坚韧勇敢许多,活得像棵山间劲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
……
天色黑了,河上过往船只挂了灯盏,在漆黑的水面一盏盏飘过,茶馆们早早关了门,各家饭菜的味道飘出炉灶烟囱,团圆在镇子上空。
苏陌抱着鸟笼从嗣出,抬眼望白云缠绕的苍穹,饭香和河水的清冽气息经鼻入腹,惹得肚子咕咕叫起来。
她摸了摸唧唧叫着的鸟儿,顶着晚风转身,然而心头一跳,看见了对面茶馆旗子下立着的人。
女子不知在这站了多久,肩上已经潮湿,黑发和黑衣一起安安静静垂落,好像和夜色融为一体。
苏陌顿时觉得紧张起来,她不经意理了理衣摆,鼓起勇气抬腿上前。
“你为何找到此处?”苏陌抬手。
“我怕你有危险,跟着来的。”宁拂衣如实道,她声音很低,“方是我又逾矩。”
苏陌抬起脸来摇头,她从袖中伸出手来,似是想放入宁拂衣掌心,快碰到时又畏惧收回。
“我有事告诉你。”她比划。
“嗯,我亦是。”宁拂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