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男子只能勉强又开了口: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到处都是这样的事,贪官污吏,这是没办法解决的,朝中的大人们也不想......他们想必已经做过许多努力了。”
“是啊......”
又一人附和道:“我们盛泱已经很好了,听说梁成那边,当兵的都没有军饷呢,他们君王很是个昏君,普通百姓连一颗茶叶蛋也吃不上,连王宫里的妃子都只能一年喝一次鸡汤......”
如此想着,方才因老人的话而引起的几分悲伤和不快极快烟消云散了。
茶桌旁再次嘻嘻哈哈起来,对自己目下的生活十分满意,恢复一片笑声。
只有银止川仍看着老人身上的那一袭褴褛的军衣,莺莺燕燕的唱吟声中,他的眼睛显得那样浑浊。
这双曾经在战场上听过军鼓、马喑、锋锐的刀剑短兵相交的耳,不知能不能在这样吵闹的喧嚣中捕捉到属于自己女儿的那一支吟唱。
“这世间就是这样。”
沉默中,见银止川静然不语,西淮笑了一下,手指推着面前的白玉瓷杯,淡淡道:“有许多讽刺又荒诞的事情发生。你有时想改变它,可是它坏在最根本的地方。你心里哪怕清楚要怎么做,也不能动手。”
“你这是在安慰我?
银止川一怔,玩味地翘起唇角。
“不是。”
西淮却说。他下颌扬了扬,示意一个斜对角的方向:“你此行要等的人来了,就在那里。”
朱世丰的每一次登场都是滑稽的。
围绕着他的似乎永远是酒色,青楼,和强占民女。
银止川看着那肥胖又熟悉的身影,叹了口气。
“对不住,朱公子,今日照月姑娘今日有人包间了,您不能进去。”
在属于照月的雅阁外,两名守卫伸出手,形成一个十字叉的
形状,将朱世丰拦在外头,道:
“劳烦您明日再来吧。”
“我说,嘿。”
朱世丰叉腰,白肥脸上的小眼睛瞪大,显出一种不可置信的神色:“什么人敢抢老子的小妞儿?我这半个月日日都来这里,老鸨难道不知道?怎么能放别的人进去!来人,叫时娘过来!”
那是银止川刚来时,西淮就注意到的孔雀青翎后的“贵客”。
不显山不露水的朝堂低调大臣。不知道是什么身份。
但是银止川看他的排场,应当最差也是世家出身。
“哎呀......”
半晌,描眉画眼的盛装女子娉婷而来,手间执着香帕,轻言慢语说:“朱公子。”
朱世丰瞪着她:“这是什么意思!?”
时娘支支吾吾:“照月今日有旁的公子看上了......”
“叫他出来!”
朱世丰骤然拔高声线:“是不是秦歌那小子!他倒是长胆子了,敢光明正大和我抢人!我打不过银止川那疯狗,还弄不死他么?......”
说着,将两袖往臂上一捋,露出软白肥腻的肉来,嚷着就要往里闯——
“不是秦歌。”
阁楼下,银止川却拈起酒杯抿了口兑了一半凉水的劣酒,被辣得皱起眉头:“他说得对。秦歌确实没这胆。”
不过可喜可贺,经过两次的血泪教训之后,朱世丰这次总算学会了在银止川“看不到”的地方也管好自己的嘴。
他推开挡在面前的侍仆,骂咧道:“我就不信了......这星野之都还有第三个我他娘的惹不起的人物......”
“何事喧哗。”
然而,就在朱世丰推嚷着面前侍卫,时娘绞着手帕“哎......”的欲言又止的时候,珠帘倏然被拨开了——
“丁零当啷”一阵声音,一个疏冷雅致的年轻公子从燃着苏合香的雅阁里,慢慢抬起眼——
他面庞苍白,身上仍穿着朝廷上上朝时的官袍,眉眼清隽雅致,神情中带着那种极富极贵的世家子才有的冷意和厌倦,蹙眉看着朱世丰。
朱世丰也动作一滞:
“你——?”
那人却慢慢转回视线,漫不经心的,低低道:“朱公子。”
“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