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嵌着黑泥的指甲在她眼前乱戳。林玉婵一头热血冲脑子,一时想要破口大骂“关你屁事”,一时却又完全空白,一句脏话也想不起来,只剩下本能的往后躲。
老头劈手就要打她,脸上洋溢着替天`行道的热情。
就在这时,一只手把老头推了个趔趄。苏敏官挡在林玉婵前面,压着脾气道:“诸位都没正经事做吗?我跟这女仔还有生意要谈呢,单子飞了你们赔?”
老头一愣,气急败坏:“我帮人家教训不孝女,你个后生仔捣什么乱!钱钱钱,就知道钱!”
别人也说:“哪个女仔会跟人谈生意?小伙子,让开!”
他看苏敏官也就是单身一人,无权无势,两手空空,恶狠狠地想:世风就是被你们这样的人败坏了!连你也一起教训!
后头人众也怒不可遏,喝问:“你是这女仔什么人?闪开,我们报官了!连你也捉!”
几双愤怒的拳头挥了过来。仗着人多势众,雨点一般朝他身上砸。
苏敏官还想说什么,林玉婵拉着他就跑:“你是叶问吗?!”
此处也没火`枪供他吓唬人!
苏敏官没走,暴众离他三尺远,他双眼四处一扫,顺手抄起柜子上一把铜壶,轻轻一甩,只听哗啦一响,蒸汽四溢。
那是茶楼的水壶,里面灌满了沏茶烫餐具的滚水。弥漫的热气盖过人脸,蠢蠢欲动的人群立刻惊慌失色。
几滴滚水溅上了老头的脚腕。老头嗷的一声大叫,抱着腿乱跳。
“死人啦!来人啊,报官啊!”
众人气急败坏地指着他:“你无赖!快放下!”
“彼此彼此,欢迎报官。”苏敏官回头问林玉婵,好奇道:“阿妹,叶问是谁?总听你提。”
林玉婵:“……”
他不忘抖一抖手里的水壶。人们宛如见到大杀器,慌忙回身,踩踏着向后面退。有人摔倒在楼梯上。
没人管林广福了。“正义群众”来得快去得也快,报个屁的官。
苏敏官盯着林广福看。他面无表情,眼中有寒光。
林广福护着自己脑袋,忿忿不平地嘟囔几句“不孝”。
“既是不孝女,还缠着做什么?当自己没生过就是了。”苏敏官讥讽,“再敢骚扰她,祖宗不宁死无全尸。说。”
广东人还是很迷信的。林广福哪敢乱发毒誓,趴在地上,嘴唇蠕动,就是不出声。
“不说,那就是想冲凉咯。”
滚水壶斜过来。林广福面如土色,只好喃喃念了一遍“死无全尸”,连滚带爬地跑了。
“唔好意思。”苏敏官这才撂下水壶,冷冷地对林玉婵说,“我最恨那些把自己妻女当物件卖的废物。”
再怎么说,他也是当众羞辱了人家爹,强行介入家务事,估摸着林玉婵肯定会有微词。
因此尽管他不愿多话,还是耐心解释了一句,免得自己费力不讨好。
不料林玉婵却一点不沮丧,强颜欢笑,说:“应该的应该的。我也学会了,下次也拿滚水壶。”
他轻轻白她一眼,“拾人牙慧,没一点创见。”
这时候楼板一阵蹬蹬响,茶楼伙计们后知后觉,此时才大惊小怪地赶来,一边安抚“客人受惊了”,一边悄悄左右四顾,寻找被砸坏的杯盘碗碟。最后发现半文钱没损失,只泼了半壶热水,也不好管客人要赔偿,只好一窝蜂的蹲下来,清理地上水渍。
苏敏官趁乱拉着林玉婵出了茶楼。他脚步不停,“送你回德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