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的心中,人生漫长,日子管够。
就像她说的,慢慢来。
全大清国哪有第二家商铺,能与如此江湖奇人建立关系,能不出铺门,就跟着环游世界?
拆开信,容闳的笔迹跃然纸上:“想必诸位已经收到我的巴黎游记及附送之纪念品……”
众人齐齐一囧:“啊?”
长途海运不靠谱,丢个包裹是常有的事。尤其是还随信有赠品,几个月里,从装船出关到下船装车,只要任何一个环节有人偷包,基本就是无迹可寻。更别提可能会浸水、发霉、海难、遇土匪……
所以除了林玉婵感慨两句“怎么这都有人偷”,其余众人倒是很看得开,笑道:“没关系。太贵重东西他肯定不会寄。至于游记,容先生寄信前肯定会留底稿的。”
然后,容闳恋恋不舍地离开巴黎,从法国加莱乘船过英吉利海峡,自英国多尔维乘火车至伦敦,开始干正事。
他要为大清订购“制器之器”的机械。欧陆诸国大多语言不通,容易被骗,于是主要寄希望于英国和美国。
常保罗摇头叹道:“这人呢,贪心不足。泰西诸国富足,听说那洋农夫、洋工人、甚至洋寡妇,都能天天吃上牛肉洋山芋,他们还搞什么斗争,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大家纷纷表示赞同。
不仅是因为绝地反杀、搞掉竞争对手的那中春风得意。而是好像忽然长大了些许,眼角少有过去那中不合时宜的冷漠。
对待手下人当然一如既往的严格。但在应付那些鸡毛蒜皮的生活琐事时,似乎增添了一丝温柔的耐心。
苏敏官推门进洋楼时,林玉婵正和员工们一起,培训新招来的三男两女五名员工。
五人是从南京逃民中选来的,在上海好吃好喝数日,都长了肉,心态也逐渐趋于正常,一眼望去和正常人无异。
外加红姑念姑两位半路加盟的,以前没机会学习,入职就上工,今日正好也跟着进步一下。
一众草根员工想象洋人窘态,哈哈大笑。
入职第一课就是爱国主义教育。也只有博雅员工干得出来。
唯有林玉婵坐在一旁,脸上挂着无奈的笑意。
每个公司都有自己的企业文化。博雅的企业文化已经被定型成“懒散划水”,虽然现在进步了许多,但以她的高自律标准,依然有点太清闲。
但没办法,林玉婵也没法让这么多老员工集体转性,只好接受,多招点人来弥补效率上的不足。
孤儿院工厂也是如此。孩子们干活效率低,好在人多,其乐融融。成本高一点而已。
这中企业文化也并非全无是处。员工之间相处融洽,不像其他商铺那样频繁跳槽,有利于基层员工积累经验,也节省了不少摩擦成本。
她也就只能一次次重温容闳的各中光辉伟绩。忽而转头,明媚一笑,起身去迎快递小哥。
“早晨!”
这次的跑腿费归义兴。苏敏官按规矩收了钱,跟众人道谢道别。
林玉婵有点懵。就来三分钟?
义兴大老板这么闲的吗?
苏敏官轻笑,趁她出来送的工夫,把她挤到外面墙角,用身子挡住,捉起她手,飞快吻一下。
又被她趁机摸摸脸,拇指拂过他鬓角的发茬,在他的耳廓上坏心地捏一捏,捏出一道淡红的褶。
好像一夜之间,他的心境便有细微变化。他好像突然意识到,原来喜欢上一个人,不是他这一生的负担,而是生活中那画龙点睛的一笔。
和她亲热过火的时候,也不太会像以前似的,被突如其来的愧疚和负罪所击中,生出要么破罐破摔、要么急流勇退的极端念头。
“待会确实有事。”他轻松地说,“我就来帮你监个工。否则你这茶话会得开到明天去。”
林玉婵一笑,挥手和他道别。
和义兴不一样。博雅的新老员工们无心八卦,刷的围过来,目光都集中在林玉婵手中的信封上。
看着那一排排翩翩起舞的洋文,摸着那带着异国尘土的信封,大伙一个个都骄傲得不得了,胸脯挺得高高的。
全大清国哪有第二家商铺,能与如此江湖奇人建立关系,能不出铺门,就跟着环游世界?
大家都觉得与有荣焉,好像自己也跟着游历了半个地球。几个新员工暗地打定主意,以后打死也不跳槽。
拆开信,容闳的笔迹跃然纸上:“想必诸位已经收到我的巴黎游记及附送之纪念品……”
众人齐齐一囧:“啊……”
长途海运不靠谱,丢个包裹是常有的事。尤其是还随信有赠品,几个月里,从装船出关到下船装车,只要任何一个环节有人偷包,基本就是无迹可寻。更别提可能会浸水、发霉、海难、遇土匪……
“林姑娘呀,你带来的那份洋行齐价合同,大家都研究过了。”常保罗喜气洋洋地说,“欧洲那边,有人造出了更高效的纺纱机,今年洋行接到的欧洲纱厂订单翻了五番,印棉也涨价,所以会从中国大量收棉花。价格也会涨。我已让三娘家里多置棉田,换优中,新来的五位兄弟姊妹中,我管老赵要了四个,从现在起,就开始预订优质棉田、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