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博雅的新老员工们无心八卦,刷的围过来,目光都集中在林玉婵手中的信封上。
看着那一排排翩翩起舞的洋文,摸着那带着异国尘土的信封,大伙一个个都骄傲得不得了,胸脯挺得高高的。
拆开信,容闳的笔迹跃然纸上:“想必诸位已经收到我的巴黎游记及附送之纪念品……”
众人齐齐一囧:“啊……”
长途海运不靠谱,丢个包裹是常有的事。尤其是还随信有赠品,几个月里,从装船出关到下船装车,只要任何一个环节有人偷包,基本就是无迹可寻。更别提可能会浸水、发霉、海难、遇土匪……
所以除了林玉婵感慨两句“怎么这都有人偷”,其余众人倒是很看得开,笑道:“没关系。太贵重东西他肯定不会寄。至于游记,容先生寄信前肯定会留底稿的。”
林玉婵快速扫一眼后半截信,抬头,语调平平地说:“长话短说,容先生在美国一切安好,正在探访各地机器厂,怎么也得在那里呆几个月——好了,现在上工”
她不做那剥削工人的无良资本家,但划水也得有限度啊亲们。
众人这才记起自己今天为什么在这儿,几声难为情的讪笑,回归状态,分散去干活。
林玉婵将容闳的信件收好,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这最后一封寄自美国的信,与早先其他数封不同,信封上留了地址!
“林姑娘呀,你带来的那份洋行齐价合同,大家都研究过了。”常保罗喜气洋洋地说,“欧洲那边,有人造出了更高效的纺纱机,今年洋行接到的欧洲纱厂订单翻了五番,印棉也涨价,所以会从中国大量收棉花。价格也会涨。我已让三娘家里多置棉田,换优中,新来的五位兄弟姊妹中,我管老赵要了四个,从现在起,就开始预订优质棉田、机器和仓储,晚了可就抢不过别人啦。”
原棉价格好似龙卷风,在新的一年里越吹越高。有商会的信息整合,不少华商都改行或者增加棉花业务,打算投身其中,搭上这班快速便车。
博雅公司已有去年的基础,起步比别人早一些,此时游刃有余。
林玉婵有一点小小私心。金能亨泄露的那份合同,博雅的自己人都已吃透了,但是在商会例会里,她并没有全交代,而是根据外部商业环境,选择性地放信息。譬如洋行统一想搞生丝价格,她就把齐价合同里关于生丝的收购份额放出来,让做生丝的大伙心里有数,不至于被打得措手不及。
这个策略,到目前为止还算有效。义兴商会声名鹊起,短短一个月内,加盟成员增了一半。
而且别人是跟风,林玉婵心中有底。她从容闳的信中读到,美国的内战依然没有止歇的迹象。美国北方多数机器厂都转做军工,制造国家急需的要件,导致容闳一个外来客,生产民用机器的订单被排到了好几个月以后。
虽然林玉婵知道这仗明年就能打完,但以目前的资讯来看,世界原棉供应持续紧张,价格持续走高,这是必然的。
所以她授意常保罗,棉花的收购加工放手去做。有义兴商会的信息整合,不会像去年似的,被洋商精准狙击。
老赵面露不满之色,蓦地打断那伙计的话:“怕不是换了别家茶叶?”
伙计脸色一僵,滴水不漏地笑道:“东家拿决策,小的只管跑腿,什么都不懂。再会,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