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氏给的那十锭银子足够买下一栋富丽家宅,更遑论甄府旁边那逼仄荒废的小院。赵行云当即买下小院,拿了地契,由赵诚月做主,此院就此改名为“清修小筑”。
被徒弟明目张胆地嘲讽不思清修、一心红尘,赵行云也没有生气,只是当晚原本分给赵诚月的鸡腿出现在了他自己的碗里。
如他所料,甄英莲在回家的次日悠悠转醒,但不知是不是蒙汗药的后症,她一点也记不起被拐时发生的事了。
“这样也好。”甄士隐爱怜地捏着她软乎乎的脸蛋,跟封氏说道,“那样下/流卑鄙的人事,我们莲姐儿忘了才是有福气呢。”
封氏点点头,说道:“虽然她记不得这十日的经历,但对人家两位道士的谢意不可不表。且我看那小道士都本事不小,可想而知那行云道长有多厉害,咱们家与他处好关系,总是没错的。”
想起那日她对那小道士的青眼厚待,甄士隐笑了两声道,“若不是夫人说得明白,我还以为你这是盘算着要为莲姐儿招赘呢。”
这甄家老爷如今年过半百,与封氏膝下只有一女,却也没有什么通房之类,两人唯一的依靠就是英莲,早商量过招赘的主意。
“你这说的,赵诚月可是清修之人,我还不至于那么乱点鸳鸯谱。”封氏又思索着道:“不过小赵道士倒真是个可以托付的,以后我们莲姐儿要是能嫁个那样的夫君,我这颗心才算能彻底安下来。”
说到底英莲年岁还小,此事不急,夫妻俩只是就此打趣说笑而已。
被抱着的英莲却好奇地睁大了眼睛,将母亲说的每一个字都听了进去——
所以隔日封氏领着她来清修小筑拜谢救命之恩,赵行云领着赵诚月出来与她见面时,她第一句按照母亲教的说了“多谢道士哥哥”,第二句便是:“我能嫁给你吗?”
这时正是元宵节后,天气酷寒,甄英莲浑身被小衣裳一层层包着,像个滚圆的棉花宝宝,走路都不太利索,但她紫葡萄似的大眼睛睁得溜圆,神情认真,口齿清晰,传达的意思极其到位。
赵诚月看着她眉心那点胭脂痣,被她这惊世骇俗的开场白震惊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旁边的赵行云了解自家徒儿,知道他属于那种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则噎死人的货色,怕他说出什么不雅之语刺激到小姑娘,忙上前缓解尴尬道:
“小丫头,这么早就操心姻缘啦?此事唯顺其自然而已……”反正红线缠在你俩手上,蠢徒弟被拿下是早晚的事,根本不用急。
他说着瞟了赵诚月一眼,赵诚月被他看得发毛,难得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从刚才一直乐到现在的封氏笑意微歇,连忙解释:“小道长莫要误会,此事说来是我之过,我跟老爷在家里说笑了几句,竟被那丫头听去了……唉,都怪我,在孩子面前说话怎么就没个轻重。”
在赵行云的引导下,英莲重新与赵诚月见礼,好在两个小崽子年岁相近,尴尬一幕笑闹而过,很快便又叽叽咕咕地玩到了一处。
赵行云所买的这院子是个两进的小院,正房足有四间,却只有他师徒两人居住。大人们在正厅谈事,赵诚月便奉师命带英莲沿着游廊探索新居。
师徒俩刚搬进这里不久,或许是小孩儿天性,赵诚月对这座宅子的每一个角落都颇有探知欲,因此才没有拒绝这道命令。
英莲被他带着一个劲往没打扫过的地方钻,还犹豫了一下衣裳会不会沾上灰尘。
但赵诚月说没关系,他会施法术帮她洗净的,她就立刻信了,跟着他钻上爬下,别说小衣裳,连白嫩嫩的包子脸上都全是一道道的土印。
在探索过地窖、将缸子下边藏着的老鼠“鞭数十,驱之别院”后,两人爬上阁楼,赵诚月骄傲地向英莲宣称,这里视野最好,能将整座院子的角落收之眼底。
“你刚才踏进的那道门槛,上边有我设的结界。若没得我允许,就连师父也进不来。”
英莲顿时羡慕起他来:“那这儿就是你一个人的啦!”他想在这里做什么都可以!
赵诚月此时才露出点符合年纪的淘气劲来,得意地点点头。
“你师父是把院里的花草都拔了么?以前院里有好多花的,现在的院子看起来好冷清呀。”英莲从阁楼的窗户望出去说道,“道士哥哥,你不喜欢花花草草吗?”
赵诚月摇头道:“花木一多容易生妖。再说了,我们这里是清修小筑,本就不应有太多花草碍眼。”
“哦。”英莲没有得到正面回答,仍不依不饶问道:“那你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嘛?”
赵诚月思索一番,还是说道:“不喜欢。”
闻言,英莲却是双眼一亮:“好巧啊,我也不喜欢!”
“我爹就可喜欢花了,花开时还要请好多人来家里一同赏花,还要作诗……”英莲倒很乐意听他们作诗,只是花朵盛开时容易引来蜂蝶,还有小虫子。“那些小虫咬人可疼了!”
花里藏着的虫子就把她吓成这样?赵诚月忍不住想起了自己之前看见过的,有些花根本不用藏虫子,花蕊里面自己就有一副巨齿,能轻而易举地吞下一窝小松鼠。
“你见得还是太少了。”他高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