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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行云没有走远,他盘腿坐在自家清修小筑的屋顶,雨滴从头顶三丈自动分开,没有一分一毫打湿他青色的道袍。

他将自家徒弟毫不争气上赶着的倒贴行径尽收眼底。

记得赵诚月拜师不久的时候,在那个偏僻的山村里,对自己这个师父的话还满是崇敬,几乎是言听计从。

那个勾引魅姣的书生被自己吓走后,魅姣很快离开了村子,他也带着赵诚月紧随其后。在赵诚月离家之前,他教了赵诚月这道符咒。

“这叫做‘誓血符’。”他告诉徒弟,“将心头血滴于其上,再将符咒交给你想托付的人,他就能随时随地唤你到近前。”

赵行云无父无母,近乎无亲无友,小少年赵诚月却有一整个村子,他想给徒弟留个念想。

赵诚月第一次顶撞了他的话。

“我没有想托付的人。”他说,“师父,这条符咒对我没有用处,我不用学。”

赵行云还以为他在闹小孩脾气:“为师知道村子里的人大多对你不好,但总有对你好的,你总不会一点留恋都没有吧?”

赵诚月执拗地摇摇头。

“你爹?”赵行云看了眼徒弟的眼神,“算了,你巴不得他早死……那隔壁村的阿爷呢?他可是好几次从你爹手里护着你,还给过你果子糕吃的。”

可赵诚月分得清楚,隔壁村阿爷跟他是点头之交,他只是对谁都好。再者,他是个很强悍的老头子,烧火煮饭样样精通,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不需要他画蛇添足托付什么。

对着师父不赞同的目光,赵诚月死死咬着牙不吭声,最终还是赵行云退了一步。他叹了口气,抹去空中符咒的灵光,从此再也没提过这件事。

孤僻到了极致,拒绝一切累赘,不想在尘世留下任何牵绊,这是小徒弟给赵行云留下最深刻的印象。

可是如今——

赵诚月画出的誓血符灵力充沛,至少千年也不会磨损,他就这么把滴着心头血的符咒和最喜欢吃的大袋松子糖一起给了出去,还得意洋洋、理所应当地要英莲贴身带着。

赵行云不禁怀疑,这小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是不是被人夺舍了。

还有,他分明记得自己当时拗不过他,便没教他如何画符,他究竟是如何偷师的?

-

屋子里,魅姣还没有回来,英莲有些饿了,让嬷嬷去厨房拿来一碟椒盐桃仁、一盘茯苓八珍糕,慷慨邀请赵诚月一同享用。

赵诚月接过点心,毫无征兆猛地抬头,目光穿过重重屋顶,瞪向赵行云的双眼。赵行云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看两个小朋友的故事出了神,都把小徒弟盯得不好意思了,连忙收回视线。

等到赵行云知趣地离去,赵诚月从随身携带的荷包里拿出两条冰蜈蚣,分别给英莲和自己泡了水。

两个一大一小的团子盖着毯子窝在榻上,一颗接一颗地嚼着咸脆的桃仁。

八珍糕刚出炉,香甜软糯的气味热腾腾飘了满床,外边雨声淅沥,赵诚月就着烛光看着英莲鼓起来的腮帮子,暗暗觉得她好像一只馋嘴的小松鼠。

英莲又递给他一颗桃仁,上边沾着盐粒和胡椒,他一口吞掉,假装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

“明日放晴,师父和我要去昆仑山巅采榕榕草。你也去吧?那儿有吃人的花,上次我跟你说过的那种,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昆仑山?”英莲皱起眉,“什么地方,听起来好远,你们要腾云驾雾才能去吧?我能去吗?”

赵诚月重重点头:“当然了,有我背着你就行!”

英莲欣然同意。赵诚月的脑子里立刻生成一张长长的清单——昆仑山上有趣的花草、走兽很多,他都已经迫不及待想跟英莲统统玩一遍了。

“对了,榕榕草是什么?”英莲咬下一口八珍糕,口齿不清地问道。

“就是一种常年枯黄的草,挺没意思的,但采下来之后做成汤药,可以让凡人容貌年轻十岁左右。”

原来赵诚月二人并不是心血来潮忽然要去昆仑,此行是受一位猪妖所托。

这位猪妖十年前同凡人妻子坠入爱河,成亲十年后自己肥硕依旧,妻子却美丽不再。他甚为心痛,自己又不通药理,做不出驻颜丹,实在无计可施,于是求到了赵行云门前。

他愿以功德换取妻子容颜,而赵行云正缺功德,一妖一道自此达成交易。

“年轻十岁?那不就跟返老还童一样!”英莲听得入迷,“早知有这种神草,那些皇帝们还求什么延年益寿丹呢,每隔十年吃一次榕榕草不就行了?”

她很快就想到了阿爹和阿娘:“那我也要给爹娘采几株!”

赵诚月好笑地敲了下她的小鼻尖:“延年益寿哪有那么容易?这种草只能让人重返年轻,却不能延寿。”

假如猪妖妻子此生阳寿是七十岁,那么她还是会在七十岁那年死去,只不过面容会维持得年轻些而已。

英莲皱了皱鼻子,说道:“那猪妖怎么想的,他只在乎妻子的外表吗?我真不明白。”

时光流逝一去不返,凡人终究不能回到过去,单单改变容貌,岁月的痕迹却依旧沉淀在眼底,这样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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