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梦枕文韬武略,智计无双,却很难解释自己“遇鬼”。
他认识树大夫已有二十年,知道他眼光很高,没有看得上的徒弟,即使是他的亲弟弟树大风,也只学了他一半的本事。
树大夫是御医,官家平日宠信道士仙姑,仙丹符水没少用,但真的生病了,还是召树大夫开药。
而且树大夫的医术很规正,也很传统,他用金针、汤药、丸子、膏都是高手,却没有用这种虫子的,苏梦枕认为这是一种高明的蛊术,但已失传很久了。
这个女鬼说自己是树大夫的弟子。
还说小时候见过自己。
她是在骗人?还是在做梦?
苏梦枕看着被割开一道口子的手掌。因为这一道伤,掌心纹路已变。
是生机!
他抬头看这个女鬼。
女鬼的头上原来有三根簪子。
一根扁的银簪,里面是一把薄薄的小刀,划开他的腿。
一根短直的银簪,里面是一根锋利的针,划开他的手。
现在她的头上只有一把钗。
用过的刀和针,她没有装回去,而是收了起来,甚至没有用第二次。
这个习惯和树大夫很像。
在苏梦枕的审视中,枕河觉得有点头皮发麻。她归结为头上仅剩的钗要固定不住自己的头发了,于是索性把钗也拔了下来,从腰带上撕了一条布,把头发束紧,方便等一下打架。
她甚至还从她开挂的竹筒里倒了一点水给苏梦枕,让他吞药。
谁知道这个人看了她一眼,直接把药咽了下去。
枕河问:“你不噎吗?”
苏梦枕摇头。但他觉得自己好多了,至少那撕心裂肺的咳意已经被这红色的药丸给压了下去。
他说:“你如果要出去,最好跟着我走。”
枕河没有问为什么,说了句好。
这次苏梦枕走得很快,他知道这个女鬼不用他等,于是他没有留余力,他现在只要尽快走出去!
枕河承认这个人确实说话像钉子一样,踏石留印,因为这条地道不仅长,而且四通八达,像个迷宫,凭她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出得去,即使出得去,也会遇上很多麻烦。
地道的出口是一颗老梅底下。
这是一片梅花的仙境。
有些像李园的冷香小筑,也是花中楼,画中阁,心中事。
寒梅绽放,枕河猜这是冬天,尽管她已感受不到温度,尽管苏梦枕衣裳单薄。
苏梦枕问她:“你现在要去找白愁飞?”
“是的,我要去找他。我好像看到那边有几座高楼,是不是你的金风细雨楼?”
“是的。”
“塔呢?”
“被白愁飞炸了。他要从地道里找我。”苏梦枕冷笑一声,“只会白费功夫。”
“你觉得白愁飞现在人在哪里?”
苏梦枕思索了片刻道:“他极有可能去天泉湖,那里通汴河,他一定以为我会走水路离开。”
枕河觉得这种不出门而知天下事的逆天人物真的是太让人嫉妒了。
“那我去天泉湖找他。”枕河说道:“好像远处有人来了,应该是接应你的人。我走了,我去找这个什么白愁飞。”
当然她还是要问一问到底是不是白愁飞杀了树大夫。
隔了那么多年没见,人说不定会变的,她也不一定能完全相信这个苏楼主的一面之词,毕竟是一条人命呢。
“你能不能找得到天泉湖?”
“如果湖没有变的话。我在白塔上看过它。”
苏梦枕说道:“天泉湖上有一个鹤发童颜的渔翁,你若有余力,保下他。”
枕河觉得这大约是这个倔强的人的一点请求。尽管他说出来还是这么傲,这么理所应当,好像她非得听他的话一样。
于是她轻轻哼了一声。没接茬。纵身往天泉湖掠去。
得益于这里离天泉山实在不远,她记忆又实在不错,很顺利地找到了天泉湖。
天泉湖上情况不妙,显然已经开打。
而且至少有两个高手,和几个不高不低但也有些麻烦的人。
快艇围着一叶扁舟。
扁舟上站着一个苏梦枕说的鹤发童颜的老人。
水似乎很冷,但她感受不到。
枕河会游泳,不过没那么擅长,只是淹不死。
游过去?
她蹲下试了试。
衣衫都没湿。
她搞不懂这是不是“女鬼特权”,但是一想到可以不用湿淋淋地换衣服,没有片刻犹豫,立即跳下了水中。
她游了二三十米发现水下有拦江网。
有点麻烦。
她有点憋不住气,于是尽量轻手轻脚地浮上来,靠在一艘快艇边喘气。
她听到那个被围着的老者祖安技能发动——骂的却是:“你们要是守信义,苏楼主今天还会遭了暗算么?你要是守诺言,发党花府会有当日的血流成河活剥人皮么——”
她听到一个惊悚的词。
活剥人皮。
人干事?
且不说这个祖安老头是不是好人,这旁边围着的一片肯定不是好人。
枕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