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已经办了学吗?过个十年,总有一批自己的人了罢。我话放在这里,以后不管谁接了这个位置,都不能给士绅特权,都不能子孙世袭,若是有违背的,大家尽可把他杀了。不杀他,就是百姓来杀我们,这些虚名,”他冷笑道:“看是要名,还是要自己的人头。我们除了留军队的田,其他的地都要分出去,要不然为什么咱们征兵这么容易?为什么人家宁死也要开城门迎我们?”
袁承志坐在下首,目不转睛的看着苏公子侃侃而谈,只觉得字字珠玑,讲得极有道理,恨不得一字一句都牢牢记住。他年幼上山,少知人情世故,虽然聪明,但下山看见哀鸿遍野、官吏恶棍层出不穷,虽然又哀又恨,但隐隐觉得差了一层,始终想不透。苏梦枕一说,他才茅塞顿开,想起自己父亲曾写下“策杖只因图雪耻,横戈原不为封侯”的诗,原只有四个字——“为国为民”。
袁承志思索间,闻见几缕幽香,他与枕河一起长大,对这香味熟的不能再熟,必定是自己师妹身上的,她常带香包驱虫提神,自己也有一个没那么香的。不禁腹诽:苏公子一代雄主,对师妹倒是情真意切,连香包都用一样的。
他却不知道自己那美丽单纯的师妹正在屏风后面,静静望着苏梦枕印在屏风上大马金刀的影子。
隔着屏风,她听到苏梦枕沉稳有力的声音接着说:“刀字部已杀了李万庆。”应松道:“这叛徒死得好,只可惜了老黄和那几百个弟兄。”苏梦枕道:“他既敢卖了我们,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报此仇。把消息告知那些孤儿寡妇,首级挂在军中。”应松答了声是。
此后林林总总苏梦枕又说了好几件事,他们拔营在即,不少人将分批归队,因此临行前事情很多。他一一处理妥当,众将散去。袁承志想了想,留下来对苏梦枕道:“我想行刺鞑子皇帝。”
苏梦枕的双目掠了他一眼,说:“皇太极么?他很有本事。”他简短地说了这句话,然后沉吟道:“满人不仅靠皇太极,他们的人打仗很勇猛。没了皇太极,还有多尔衮、代善、多铎。杀了他,也好。”
袁承志道:“定不辱命。”
苏梦枕道:“带上胡桂南,到了盛京,会有人联系你。”袁承志答应。
苏梦枕待袁承志出去,喝了一杯水,步入屏风之后看枕河,发现她微微斜倚在枕上,并未入睡。问道:“怎么还没睡?吵到你了?”
枕河摇摇头,伸出手臂道:“来。”苏梦枕才坐下,她就依偎在他怀里,眼睛好像要滴出水来。
苏梦枕问:“不困?”她道:“我见了你就不困,只想听你一直说下去。”苏梦枕淡淡笑道:“时间还很长,我可以……。”他止住了话,因为他的唇上已印上了温软馥郁、朝思暮想的两瓣红唇。
枕河觉得身体很热,颤抖的热,她大胆地吻上了苏梦枕,觉得他微微僵硬,他身上有凄艳迷离的香,和容色的冷淡形成强烈的对比,但此刻他也是灼热的,如他艳红的刀夺取了她的灵魂。当她悄悄在热吻中睁开眼,发现苏梦枕闭着双目,瞧不见他幽深的两点眸光,反倒是睫毛看得清清楚楚。
苏梦枕啜吻着她的唇瓣,把她的失神、迷醉一一拾起,下巴依然消瘦而略青,他正处盛年,身体机能也已恢复,略略靠近就能感受他沉郁却蓬勃的生命,他不是绝顶英俊,但充满让人移不开眼的动人魅力,他已融化了她的心。
枕河的手搭在苏梦枕的脑后,她的鼻尖蹭着他的鼻尖,又忍不住想吻上他的薄唇。苏梦枕低声说她:“绛唇歌白雪,红袖夺金觥。”她笑了一下,张口咬向他的颈,吮出一个带着她齿痕的红印来。
苏梦枕向后靠在榻上,由着她胡来任性,手上握着她的腰问:“你今晚怎么了?”枕河轻轻道:“只是发现,你是这样的英雄。”
苏梦枕问:“你当我是英雄?”枕河道:“若你不是英雄,那天下没人是了。你在我心里,就是第一大英雄豪杰,什么人都比不上。”
苏梦枕眼中的寒焰暖了起来。
枕河贴着苏梦枕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语气缠绵:“今晚要一直这样抱着我,如果我醒来发现你不在,我会生气的。”苏梦枕低声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