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常贵久在苏梦枕麾下,见了不少大风大浪,做事已颇有主子风格。只见他态度依然平静,不慌不忙地把队伍分做三队,一队回去通知转移,一队去找袁承志,他自己则调息片刻,打算折返五毒教,打个出其不意。枕河便跟了他去。
二人来到那高墙之外,看见外头停了个轿子,旁边轿夫站的直挺挺的,不一会儿,何铁手走了出来,她面色不太好,大约是枕河那根金针上的毒未解完。她面色不虞地坐上轿子,轿夫抬了便走,后头跟了数个五毒教的教众,那何红药和锦衣乞丐都在其中。
枕河与常贵一路尾随,却见这轿子居然来到了宫外,何铁手也并未出轿子,居然是有太监来接,那守门的大内侍卫点头哈腰地放行。枕河问:“我们还跟得上吗?再跟要进宫了。”常贵道:“跟得上。”此时正是子夜,常贵去找人接头,过了二刻,二人便一身小内监的服饰被带到了一个中年太监面前,枕河低着头走在常贵后面。
这太监姓樊,干干瘦瘦,看着很和气。他问道:“公子有什么吩咐?”常贵把五毒教进宫的事说了,又提了曹化淳跟多尔衮的来往。樊公公皱眉道:“曹化淳这贼子极得皇帝信任,在宫中势力很大。这什么五毒教,应该也是他找来了,就不知他要做什么。”
常贵说:“他们如今在什么地方?我们只消找过去一探究竟。”樊公公摇头道:“皇宫大得很,哪有这么好找的。”枕河扯了扯常贵的袖子,悄声道:“那五毒教的人身上都藏有蛇虫蝎子,气味很腥,又带了各种药草避毒,一股子药味,我能闻得出来。但得从他们进来的那个门找起。”樊公公觉得可行,便着人把他们去。
原来这樊公公便是苏梦枕在宫里的内应,如今管着打更、巡夜、落锁,因此他的人夜里在宫中走动很方便。枕河与常贵一路找寻,果然远远瞧见了几个江湖人打扮的一闪而过,心中一喜。却有一人从树上轻轻落地,叫了一句师妹,竟是袁承志。
枕河问:“你怎么没出宫去?”袁承志道:“我刚要出去,看见几个江湖人,觉得奇怪便过来看看。”常贵问:“你与曹化淳见面有什么说的?”袁承志说:“听他说,公子已经过了潼关。”常贵喜道:“那不日就可到京师了。”袁承志道:“是,因此那老贼私通多尔衮,想借满洲人的兵来打苏公子,保他自己的荣华富贵。”常贵冷笑一声,骂道:“这个汉/奸阉党,竟要把河山送给鞑子。那五毒教进宫,想必跟此事有关。”
袁承志急道:“我们快去看看。”常贵点点头:“何铁手受伤未愈,真打起来不是我们对手,只需防着她用毒。既不怕她,那就多听几句他们在搞什么鬼名堂。”
袁承志与枕河应了,他们都是内监打扮,比这些大剌剌的江湖人更不显眼,袁承志武功最好,轻轻攀在檐下,枕河与常贵便替他放风。
不一会儿,袁承志便溜了出来,一脸惊怒。他低声道:“这曹化淳要造反,找了五毒教的来帮忙逼宫,另立诚王,还有温家那五个老头也在。”枕河问:“他立诚王做什么?”袁承志说:“崇祯不肯向满洲借兵,坏了曹化淳的事。五毒教盗库银,便是让崇祯免去统领京城守卫的周将军,方便他们行事。”
枕河反应过来,道:“那这崇祯咱们还得先保他一条命。”她想:我师哥的爹是叫崇祯杀的,他就是再讲大局为重,心里也不好受。于是对常贵道:“咱们去找崇祯,师哥在这里再探消息吧。那温家五老的五行阵还得靠你呢!”她极少要求什么,常贵知道其中有异,但想她一向懂事,也就同意。
枕河与常贵人生地不熟,又不晓得皇帝在哪里,只得又返回去找樊公公,这一来一去耽搁了不少时间,待樊公公火急火燎地带着二人直闯乾清宫,宫外已站了一圈锦衣卫,手持钢刀,地上已躺了几个侍卫的尸体。
常贵推开樊公公,双手扣了暗器连发,枕河也放出迷药毒烟,二人杀了几个锦衣卫,为首的急忙呼喊支援,却见原先接应的何铁手、温家五老和五毒教的人只到了几个,倒是袁承志居然带着阿九也一路赶来,先截下了何铁手。
阿九叫了一句“父皇”便提剑往宫里冲,常贵又击退了何红药,枕河便趁乱与阿九进了房中,只见站了不少拿着刀的锦衣卫。阿九对一个胖子喝道:“王叔要谋反么?”这胖子正在与一个穿着明黄衣服的中年人对峙,枕河想:这胖子是诚王,这明黄衣服的应当就是崇祯了。
诚王见阿九这个少女进来,弱质芊芊,后头跟着一个低着头的小太监,也没多想,只大声逼崇祯退位。崇祯急道:“你来这里做什么?快出去!”却只见阿九身后的小太监抬起了头,露出一张如盈盈满月的国色面容来,再见刀光一闪,诚王那肥胖的身躯已然倒地,这美如好女的小太监拎着诚王的头道:“乱党已死,你们还要造反么?”她这一下出其不意,众人皆没想到长平公主身边有个武艺甚佳的太监,救助不及。
何铁手听见诚王已死,大势已去,在袁承志手下讨不了好,急忙招呼教众撤退,姗姗来迟的温家五老和何红药看着袁承志的金蛇剑目眦尽裂,各有所思,却也不得不先出了皇宫再做打算。常贵人手不足,也并未再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