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容灼不出所料被冻醒了好几回。
他曾不止一次想偷偷钻到于景渡的被窝里去,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后来,他蜷缩着身体躺在被窝里时,胡思乱想了很多。
他发觉自己一直以来,对于景渡的依赖都有些太多了。
这种依赖,严格说起来已经超过了朋友之间该有的界限。
大概像是关系很好的兄弟?
有时候,容灼觉得自己对于景渡比对段峥还要更亲近一些。
他习惯了两人之间这种亲昵的关系,从未想过这有什么问题。
因为和于景渡在一起时,他很舒服,也很放松。
哪怕在得知对方身份时,他曾短暂地拘谨过一阵子,但那种隔阂很快就消弭了。
直到昨晚,容灼才忽然意识到了不妥。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当着一个人的面,有了那样尴尬的反应。
因为是头一遭,所以他很茫然,也很无措。
更重要的是,这和他从前对自己的认知,不大吻合……
人在幼时是没有性别观念的,但到了一定的年龄,在接受了周围的影响及适当的教育之后,他们会慢慢生出隐私意识,开始要求自己洗澡,自己换衣服。
等到了青春期,人又会经历一段别扭期,会刻意和异性保持距离。
不同的人会各自有不同的成长轨迹,有的人十多岁就能有成熟的性别意识,知道自己的性取向,甚至开始对某些人暗生情愫。
有的人则会更迟钝一些,甚至成年后都没开窍。
后者在知识层面会有成熟的性别认知,但生理层面却是懵懂的。
就像容灼,他一直坚定地认为自己是个直男,从未怀疑过。
因为他自幼所处的环境教育他,大部分男人都是会喜欢女人,而他从前也没对任何同性萌生过不该有的想法。在这种前提之下,他自然而然会认定自己是个直男。
可今晚,容灼缩在冰凉的被子里回忆过往,发现自己好像也从来没对任何的女孩子有过肖想。
这真的是个很令他头痛的问题。
当然,他并不会因为这次意外,就认定什么。
因为昨晚的事情,太像个意外。
可能是因为他的耳朵太敏感了,说不定换个人来捏,也会是同样的结果呢?
他也没因为这个就对于景渡生出什么奇怪的冲动来。
可见,男人的身体真的很奇怪,也很不听使唤。
为了避免这样尴尬的局面,他只能暂时选择和于景渡保持距离。
否则于景渡说不定以为他有什么龌龊心思,到时候他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睡着了吗?”于景渡的声音突然从房间另一侧响起。
容灼生怕他要追问什么,便躲在被子里没有吱声,假装已经睡着了。
于景渡听着不远处节奏略快的呼吸声,就知道少年在装睡。
不过他并未拆穿,而是下了榻走到容灼榻边,伸手在被窝里摸了一把。
容灼吓了一跳,身体明显僵住了。
但于景渡的手并未触碰到他,似乎只是在确定里头的温度。
不出所料,容灼的被窝里很凉。
少年身上火气不够旺,非但捂不热被窝,还被冰凉的被窝冻得够呛。
“哎。”于景渡叹了口气,而后慢慢掀开被子躺到了容灼身边。
容灼的身体一直僵着,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让对方发现自己装睡。
然而当身边温暖的气息慢慢将他包裹住时,他的身体还是慢慢放松了下来。
以至于他昏昏沉沉快要睡着时,感觉于景渡要起身,脱口而出问了一句:“你去哪儿?”
“我回自己床上。”于景渡说罢便起身,又帮他掖好被子,这才回到了小床上。
容灼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于景渡方才是过来帮他暖被窝的。
他心中蓦地一热,感觉被子里那股暖意,像是直接沁到了心里似的。
他慢慢挪动身体,躺到于景渡方才躺过的地方。
熟悉的温度将他包裹在其中,让他有种依旧被于景渡抱着的错觉。
容灼心想,于景渡可真好啊。
所以他更要管好自己,千万别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否则于景渡肯定要误会他。
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又或许是因为躺在于景渡焐热的地方令他产生了某种联想,后半夜容灼睡着之后,做了个梦。
他梦到于景渡从背后抱着自己,在自己耳朵边一直低声说着什么。但他听不清对方的话,只能感觉到耳朵又热又痒,后来于景渡像是觉察到了他耳朵痒,便开始伸手捏他的耳朵。
容灼被他捏得骨头都软了,身体又出现了那天晚上同样的反应。
他怕让于景渡发现,极力想要遮掩,却还是被发现了。
可惜,他因为太紧张被吓醒了。
所以并不知道梦里的于景渡是什么反应。
他只记得梦醒前的最后一刻,于景渡看着他时的表情很是复杂。
对方漆黑的双眸里染着几分红意,容灼一时也分不清那是愤怒还是别的什么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