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莺初恼怒道,“我父亲亲自教我的。这首酒狂哪里不好了对牛弹琴,说的就是你”说罢恼得不抚琴了,气呼呼拂袖而去。
阮朝汐晕乎乎地坐起身,旁边白蝉赶紧端来一碗醒酒汤,服侍她喂下,“十二娘感觉可好些了”
醒酒汤让她醉酒的晕眩感觉好了许多,但十二娘的陌生称呼从白蝉的嘴里吐出来,让她感觉另一种晕眩。
“白蝉阿姊,还是唤我阿般吧。”她递还汤碗,坚持说, “我习惯别人叫我小名。”
白蝉收起汤碗,飞快地瞥了眼对面。
“但是郎君刚才吩咐下来了。既然阮大郎君改了口,从此坞里所有人都要换称呼。奴也不例外,以后都要称呼阿般为十二娘了。”
阮朝汐顺着白蝉的目光望过去,愕然发现荀玄微就斜坐在她身侧。点漆眸光从手中书卷抬起,视线在她手边转了个圈,又收了回去。
她这时才注意到左手里紧攥的布料原来不是自己身上的襦裙。她醉倒的期间,手里居然始终紧紧攥着荀玄微的一角广袖。
她急忙松手,放开皱巴巴的蜀锦布料。白蝉碎步过去,在荀玄微身侧跪坐,小心地展开广袖,抚平皱褶。
一名五官陌生的秀气女子,十七八年岁,身穿和白蝉相似的碧色罗裙,捧着汤碗跪坐在阮朝汐身侧,打开瓷盅,鼻下传来熟悉的酪浆甜香。
“奴银竹,精擅饮食调养,奉郎君命在书房伺候。奴婢服侍十二娘进酪浆。”名叫银竹的女婢轻声慢语地道。
阮朝汐从未在云间坞见过此人,她警惕地望着她,不接瓷盅。
银竹察觉了她的警惕,柔声解释,“奴乃是荀氏家生婢,从荀氏壁新来云间坞。奴的母亲,是郎君傅母,人称沈夫人。奴出身来历清白,还请十二娘放心饮用酪浆。”
阮朝汐喝了几勺酪浆,银竹并未劝说她多饮,低眉退了下去。
阮朝汐环顾四周。偌大的书房里,琴台边的荀七娘已经被气跑了,钟十二郎追出去寻人,银竹退了出去。
熟悉的书房里,只有她日日见面的荀玄微和白蝉。
酒后催壮勇气,她借着七分升腾酒意,转了个身,笔直跪坐,迎面对上身侧的荀玄微。
“坞主。我想问问,嗝。”她打了个不轻不重的酒嗝儿。
荀玄微在灯下合拢书卷,淡声吩咐,“白蝉出去。”
白蝉迅速地起身行礼退出书房,临走时虚掩了木门。
灯火在微风中摇曳。白蝉退出去的太快,阮朝汐其实还没有想好自己究竟想说什么。
但有许多话盘亘在心头,鲠在她的喉头,她压抑着疑问已经很久了,以至于寻常的字眼都变成沉甸甸的负担,令她不吐不快。
“阮大郎君上次赠我玉佩。但我后来一直在想,怎么会那么巧呢。开荒了许多次的后山,怎么会突然出现一大群野猪,又恰好叫阮大郎君撞上了呢。我和阮大郎君真的有缘份”
“我阿父真的是司州阮氏子我阿母真的隐瞒了识字的本领我真的是陈留阮氏女我自己都不知道阿父阿母的来历,更不知自己的来历,那么多年过去了,我连家乡在司州何处都不知,为什么阮大郎君一查就查清楚了呢。”
她的视线原本一直盯着广袖被她攥出来的皱痕,四处升腾的酒意给了她勇气,她终于抬眼直视对面,吐露出心底盘旋不去的那句话。
“坞主,这样做是不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