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生面孔，小王呢？”
苏琬琬心口猛然提起。
怎么会碰到吴公公？他虽对宋家母女一片赤诚，但是既然坐上司礼监掌印太监这个位置，心思不可谓不深沉。
若是被他发现蹊跷，此次出宫不成，日后怕是更难了。
小聪声线很稳，“小的是新来的，王叔今日拉了肚子，推不动车了，让小的跑一趟。”
吴公公看着车上的两个木桶，默了一瞬，笑道：“原来如此，辛苦了，走吧。”
木桶又开始摇晃起来，苏琬琬的心这才缓缓落下。
出了乾清宫，便迈出了一大步。
小聪带着两人去了一间小耳房，拿了两件太监衣服和一碗香灰，“劳烦两位姑娘动作快些。”
苏琬琬和露水换好衣服，又将脸抹黑，跟着小聪一路到了一处矮小的宫门口。
苏琬琬跨出那扇门，心里一空，直觉空气都无比清新。
门外停着一两朴素的马车，苏琬琬和露水上了车，看到一身白衣的杨子苓，而在一旁，还坐了一名素衣男子。
苏琬琬有些惊讶地喊了他的名字，“开羽，你回来了。”
张开羽眼眶发红，苏琬琬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将人揽进怀里，满心思念。
嗓音发哑：“我竟不知道……那昏君竟然这般对你！”
小聪将外袍一脱，跨上马车后面的马。
车夫将早早扬起的鞭子一抽，马车开始飞快行驶起来。
苏琬琬心中也是激荡，“你在外边可曾吃苦？”
张开羽揽着人，许久未见的思念总算是得以缓解，久久不愿松开。
“我在外面一切顺利，昨日才回来，发现你已经消失三月有余，正要去报官，碰见了杨小姐。”
苏琬琬从张开羽怀中出来，去看杨子苓，“谢谢杨小姐……”
杨子苓握住她的手，“旁的都别说了，你听我说。”
“父亲听闻你的存在，仍然不允我退婚。”
她显然十分委屈，“齐君赫不近人情，命人杀了我叔叔，我总要让他不痛快。”
“城门那边，我都已经嘱咐好了，你届时直接出门往西，过了三个城镇再慢下来，可不能让齐君赫把你抓了回去。”
苏琬琬一怔，“出京？”
张开羽将银两塞进苏琬琬手里，“你放心离开，风声平息后我会去寻你，伯父伯母的仇，我会努力。”
苏琬琬一时也寻不出别的法子，她看向露水，“跟我走吗？”
京城就在天子脚下，她无处可藏。
露水连连点头，“小姐去哪我就去哪。”
张开羽看着苏琬琬，满眼不舍，三月后再次见面，却要送她出京。
那本该为他和苏琬琬赐婚的圣旨，迟迟不曾下来，原是那昏君动了这样肮脏的心思。
他没去问都发生了什么，为何会闹到这般境地，他只希望苏琬琬好好的。
城门口。
此处来往的人很多，马车穿梭，却有两人尤为显眼。
齐君赫这次没带面具，张扬的面容留在风中，“师父此行回归故里，照顾好身子，他日总归会有还朝的一日。”
姜渝川笑道：“皇上不必宽慰臣，臣老了，既然回乡，那就在乡中好好安度晚年就是。”
两人脚下的路延伸千里不见尽头，齐君赫遥遥望了一眼，“乡绅既在，东林书院仍在，太傅何愁不起复？”
姜渝川嘴角的笑意一减，“皇上长大了。”
齐君赫轻笑一声，没接这句话。
周南行快步走到齐君赫身边，附耳说了几句话。
齐君赫脸色一变，眼尾下压，转身往后看了一眼城门口。
“传我命令，凡事出城门者，仔细盘查。”
又命周南行，“查清楚往哪去了。”
他扭头看向姜渝川，原先打算寒暄的话也被压了下次，只淡淡道了句：“师父欠我的，早已还清了。然乡绅欠百姓的，我会一点点讨回来。”
“师父，走好。”
姜渝川脸上的笑意早已消失不见，他身上的和煦全部散去，只剩下老人的沧桑无力。
他点点头，踏上了马车。
马车摇摇晃晃，载着他去他该去的地方。
杨子苓在马车快到城门口时，就下了车，“剩下的路我就不陪着了。”
张开羽有许多话想说，打算陪着人出城后，再混在别人的车队中回来。
此刻他下车，齐君赫若是调查起来，不免想到这辆马车。
只是两人刚说了两句话，露水看着窗外，突然惊呼，“城门口在盘查！”
苏琬琬心口一跳，小心掀开窗帘一缝，果然看见城门口竟然排了长长的队伍，入京车辆畅通无阻，出城的车辆却收到仔细盘查。
而最为致命的，在城门口处站着一名黑袍男子，怀中抱刀，依靠在城墙上。
而那人脸上，带着苏琬琬再熟悉不过的黑金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