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泛起鱼肚白,层层叠叠的云层中已经透出隐隐约约的光亮。王府中此刻气氛凝重的有些可怕,地上的影子也在太阳的照耀下从西边悄无声息地变换到北边。
“人呢?”盛之珛看着一旁失魂落魄的林易之,收敛了一些气焰,小心翼翼轻声问道。
“回殿下,掉下断崖了。”池漠尘面无表情地回答。
盛之珛一愣,身子立刻紧绷了起来:“你们不确定她是否有活下来的可能就回来了?”
“我废了她的手,而且……”池漠尘瞄了一眼座位上依旧一脸呆滞的林易之,硬着头皮道,“她突然扑过来,属下便借玉公子之手一剑穿心,她看见了玉公子的脸,自己放弃了挣扎,才掉下去的。”
盛之珛喉头一哽,眼神渐渐暗了下来,也是,被自己曾经最信任,最喜欢的人亲手背叛,还有何求生的欲望?
“殿下,已叨扰了一夜,还要回去禀告父亲,先行告退。”林易之似乎有些听不下去了,他扶着椅子旁的把手,费力站了起来。
盛之珛见他这模样有些担忧,赶紧挽留:“我昨晚给太傅传了话,你不用这么早回去的。”
“无妨,只是温漪还在林府,我怕她找不到温澜……”林易之不小心咬到舌尖,一股铁锈味瞬间弥漫开,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道,“再自己一个人跑出去便不好了。”
“阿玉……”盛之珛还没来得及说完话,林易之便已经走了出去。盛之珛望着疲惫又失落的背影,心中突然一酸,所有的安慰硬生生被堵在了嗓子眼。
曾经的林易之风度翩翩,气宇不凡,就连飘在风中的发带都染着一丝温柔与欢沁,可现如今却脆弱的仿佛一碰就要碎掉。
盛之珛抿了抿嘴,他开始担忧起来,可他不仅仅是怕林易之永远沉溺在愧疚与悔恨中无法自拔,他更怕在未来的某一天,自己也会像这般无法选择,而亲手将最爱的人狠狠推开。
温漪一个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胸口闷的有些发痛,一颗心“突突”跳着,让她心神不宁,浅梦中莫名其妙地梦见了温澜,她站在自己对面,穿着一身罕见的红衣也不说话,只是轻轻的笑着,可是那双眼中却流露出令自己窒息的悲伤。
待温漪醒来已是辰时,汗水已经将亵衣黏在了身上,她恍惚了一瞬,为了验证一切都是梦,便忽略身上的不适出了门。
片刻,她望着隔壁空空如也的房间愣在了原地,没有往常的身影,没有那声熟悉的“姐姐”,也没有令她心安的气息,四周静悄悄的有些骇人,温漪的手仍然保持着推开门的动作,瞳孔轻轻的颤抖着,她微微蹙眉,有些迟疑的向后退了一步,双腿因大脑没有跟上节奏而趔趄了一下,身旁有人迅速扶住了自己的胳膊,温漪眼神一亮,欣喜的转过身去。
“阿澜!”
温漪看着眼前的林易之瞬间僵住了笑容。
不过她很快反握住了对方的胳膊,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用带着希冀的目光看向那人,紧张问道:“易之,阿澜呢?你是不是知道她去哪儿了?”
林易之皱了皱眉,温柔地将温漪凌乱的衣袖整理好,轻声说道:“阿漪,天凉,你先回去穿好衣裳……”
“阿澜呢?!”温漪没有回应,语气急促了一些,握着林易之手臂的力气也加重了一些。
林易之望着温漪坚定的目光,终于败下阵来,他闪躲着目光,避开了对面带着希望与哀求的眼神,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半晌涩着声线开口:“她不在林府……”
“应王殿下那儿一直没有消息,恐怕她是跑出去……”
也不知温漪是真的没有听懂还是自欺欺人不愿相信,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带着一丝责备的语气结结巴巴自言自语:“这丫头,存心想气我,一大早的又去哪儿玩了?看她回来我怎么……”
温漪强忍着泪水看向林易之,努力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易之,你快帮我把阿澜找回来吧……”
不知怎么回事,“阿澜”这两个字仿佛一把刀,在她念出来的一瞬间,将心口狠狠割开,所有情绪顺着这个口子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温漪终于败下阵来,冰冷的泪水顺着眼角流淌下来,她哑着声音无助地哭喊,断断续续的声音让人心酸:“我求求你……你帮我把她找回来,阿澜不能出事,我求求你了易之……”
林易之也红了眼,他咬住牙,努力不让自己的表情崩坏,继而紧紧握住温漪发凉的指尖,一字一句说道:“好……我去找她……”
*
城外的军营里此刻异常安静,将士们并未如同往日一般大张旗鼓训练。
营帐内,浸过冰水的帕子被轻轻搭在温澜滚烫的额头上,床边的人注视着少女苍白的面容,紧张而担忧的眼神顺着往下去看肩胛下方的巨大伤口,再深一些,恐怕命就没了……
眼神复而挪至纤细的手腕上,缠绕了无数层的纱布依然透出丝丝血迹,衬得温澜的皮肤愈发刺眼。
江幸川叹了口气站起身。
帐篷帘轻轻被人撩开,他闻声回头,只见一抹颀长的身影犹豫着站在帘外,少年掀着帘子纠结地轻轻唤了一声:“幸川哥。”
“舒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