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余儿努力睁开了双眼,入目是烛光绥绥,床边有一抹白色的身影,背对着自己整理着药箱。
“嘶——”
她动了一下,后背立刻传来撕裂的疼痛感,这时她才发现自己是趴在床上的。
“你醒啦?别乱动。”听到自己的痛呼声,那人立刻转过身,是江幸川。
眼前清楚了些,江幸川带着关怀的语气弯下腰:“怎么?想坐起来吗?”
“嗯。”温余儿点了点头,双手借着江幸川的胳膊,慢慢跪坐下来。
江幸川伸出手,用手背在温余儿额头上贴了贴,叹气道:“怎么还烧着?”
温余儿感受到额头上冰冰凉凉的触感,眼神暗了暗,没由来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嗯?”江幸川一怔,有些不明所以,“为何向我道歉?”
温余儿缓了缓,嘴角牵起一个小小的弧度:“我刚刚做了好长的一个梦,梦见从前,我在平阳郡,把你们折腾了好一通儿,还冲你们发脾气……”
江幸川在记忆中搜寻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一般轻笑了一声:“都一年了,温姑娘这反应可不是一般的快啊~”
温余儿听着江幸川的调侃,笑着抖了抖身子,后背被这动作一牵扯,又惹得她瞬间僵住,动也不敢动。
无法忽视的疼痛帮助她回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一切。
江幸川看着温余儿落寞的眼神,及时扶住了她的肩:“别想了,再趴一会儿。”
“大家,都还好吗?”温余儿没有随着江幸川转移的方向回应,而是直截了当地问道。
“还好,舒玄手臂被划了两刀,思渊后肩受了些伤,月影手上擦破了些,其他人毫发未损,白音殿下和其木格殿下已经安置了存活下来的百姓,剩下的百姓……”
江幸川顿了顿:“剩下的百姓也已经被将士们葬下了。”
温余儿揪着被子,低低地“嗯”了一下,当做回应。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凝重,江幸川看着温余儿苍白的脸色,安慰道:“你好好休息几天吧,将军吩咐了,等你好了咱们再上路。”
“不了,明天直接走吧,”温余儿立刻拒绝道,“一点儿小伤,没那么娇弱。”
她掀开被子,忍着后背上的疼痛,咬着牙准备下床:“幸川,拽我一下,我下来走走,不然明天铁定是要起不来了。”
“哎你又干嘛呢!!!”
帘子被掀开,一抹月光洒进来,许亦安端着一壶煎好的药别扭地侧身进来,脚下生风:“怎么每次我才离开一会儿你就不安分?!”
“呦~许小姐这是洗手作羹汤?”温余儿忍着眩晕感打趣道。
“你还好意思说,我这一天天被你折磨的老了十几岁!”
许亦安蹙着眉,不耐烦地放下药壶,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又扶了扶快要歪掉的发髻才转身离去:“全营的人都为你服务了……”
是啊,自己惹了祸,连带着全营的人都在为她收拾烂摊子……
江幸川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又无语地望了下营帐外的方向,“亦安这丫头总是口无遮拦……”
“没事,先喝药吧。”
温余儿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将苦涩浓郁的药一饮而尽,她想吐,胃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像漏雨的草房子。
她有些想家了。
“给。”
温余儿抬起落寞的眼眸,呼吸一滞。
江幸川手里攥着一包油纸,晶莹剔透的梨膏糖被切割成四四方方的形状,外面撒上了一层淡淡的糖霜。
带着暖意的声线将她紧紧围绕:“药很苦吧,含一块糖会好很多。”
江幸川见温余儿呆愣望向自己的模样,轻轻笑道:“别笑话我幼稚啊,做我们这一行的,生活也很不规律,忙起来的时候,连一口饭都吃不上,所以随身带着糖,有时候饿的胃痛,就含一块缓解一下。”
“哎呀娘,我都多大了!”
“再大也是爹娘的孩子,别闹了,赶紧喝药!!!”
啊,对了!温余儿突然想起,阿娘也总是随身携带梨膏糖来着。
“很甜的,尝尝?”江幸川将梨膏糖递近了些,语气像极了哄小孩子。
望着江幸川温暖而美好的脸庞,温余儿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她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块,塞进嘴里。
是记忆中的味道,秋梨的甘甜瞬间在口腔漾开,只片刻,嘴里挥之不去的苦意便消失殆尽。
时至夜半,温余儿披了件衣服独自坐在台阶上,缩着肩,抱着腿。
昏昏沉沉睡了一下午,此刻便是怎样都睡不着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空气中蔓延的泥土味和寒气逼人的冷风冲刷着感知。
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当初满心的激情被自己这些天的所作所为吞噬殆尽。
来到军营后,她差点儿迷失了方向,她开始变得飘忽,变得浮躁,她与那个平阳郡里秉节持重,沉稳踏实的自己离得越来越远。
温余儿,你脑子里究竟都在想些什么,竟差点儿走偏了路……
身侧有人坐了下来,温余儿偏过头,却见余傲寒坚毅的侧脸。
“将军……”温余儿没有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