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满一筷子的面塞进嘴里,她觉得整颗心都泡进了水里,起起伏伏难以平静。
有多久没认真过一次生日了?
好像上一次还是十七岁,后来她全家被灭,辗转来到平阳郡日夜苦练,而那两年的时间里,每天都是一样的日子。
那时太阳还未升起时,她便要起身了,单星云会比她晚一些出来,然后坐在石桌前,一边昏昏欲睡,一边看着她训练。
直到红日升起,江幸川从房间走出,准备起身烧饭,或是背着一箩筐的菜从外面回来。
温潮生则要晚一些,通常是在饭做好后,由江幸川或单星云轮流把睡眼惺忪的他拽出来。
用过饭,便要继续训练,累了困了就去后院给蔬菜浇点儿水,或者打扫一下院子,休息好了就接着练。
晚饭后再跟着江幸川学习药理,睡前再练习一会儿,直到白月斜斜地挂在西边,院子里安静地连虫鸣都听不见,她才会回房,然后等待着生物钟将自己再次唤醒。
其实对温余儿而言,过不过生日真的无所谓了。
“怎么样?”温潮生带着一丝紧张的声音传来。
温余儿咽下面条,嘴里一阵发酸,她握着筷子在面里搅和了半天,接着手一顿,疑惑地把面条往一侧拨了几下,一颗荷包蛋安安静静卧在下面,温余儿鼻子一酸,蹙着眉别扭道:“好酸啊……”
“啊~”温潮生有些尴尬,“这么酸吗?都酸的流泪了?”
温余儿这才发觉自己眼角有些微微湿润,她什么也没说,挑起面继续往嘴里塞。
温潮生有些着急地想把碗抢回来:“算啦算啦别吃了。”
还没抢过来,温余儿便早有预感似的背过身风卷残云狼吞虎咽起来。
温潮生吓了一跳:“哎哎哎我不抢!你慢点儿,我给你倒杯水。”
温余儿被噎得有点难受,接过温潮生递来的水杯“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待嘴里的酸味消失殆尽,她才抬起头,认真道:“阿年,谢谢你还记得我的生日。”
温潮生笑着牵住温余儿的手:“咱们俩啥关系还说谢谢?不许再这么客气了。”
温余儿笑着将手抽出来,把整碗面断断续续吃了个干净,又喝了两杯水才送温潮生出了帐子。
“你早点儿休息。”温潮生揉了揉温余儿的头发,微笑着准备离开。
“阿年……”
“嗯?”
温潮生刚一转过身,只觉得面上扑来一股淡淡的花香,微软湿润的触觉在脸颊处转瞬即逝。
温潮生恍惚了一下,只见温余儿的背影消失在帐帘里,然后他杵在原地,在冷风里站了半天才回味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他迟疑着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脸上,瞬间耳根火烤一般发烫,而后三魂丢了七魄一般转过身。
温潮生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儿把碗摔碎了,最后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去的。
温余儿她呆坐了半个时辰,这才终于起身,将带着些许微光的灯笼挂在床头,最后狠了狠心,不再去看遗落在床角的同心结。
烟火会仿佛是寻常里一个插曲,后来逐渐变成大家记忆里的一个点,只是在有些人心中,却成为了一个解不开的结。
温余儿坐在江幸川身侧,一只手握着医书,一只手攥着药材,探过身去看江幸川医箱里的瓶瓶罐罐,随着讲解而不住点头。
而刚训练回来的温潮生路过营帐时,望着里面的两人开始有些迷茫了,自从那日起,温余儿似乎变了些。
每日用餐时,温余儿习惯了似的直接挨着江幸川坐下,不着痕迹地给他夹菜。下了训练场就往江幸川身边凑,甚至有好几次温余儿买回来什么新鲜玩意儿就开心的拿去给江幸川看。
温潮生刚开始也有些疑惑,黏着她询问的时候,温余儿却并无什么不开心或者躲闪的神情,还像以前那般笑嘻嘻地拍拍温潮生的肩:“最近太忙了,着急学医术。”
也没什么不好的情况啊,温余儿同温潮生依旧和和气气,也同从前一般潮生潮生的叫,听到什么好玩的也会和大家笑作一团,于是温潮生也并未多想。
只是前几日在训练场上,士兵们怂恿着要看他们对打,然后温余儿又输给了自己,对面的女孩子笑着抱拳说了一句“甘拜下风”。
这倒也没什么,可细细想来却令他疑惑不解,少女没了以往的撒娇耍赖,嚷嚷着“下次你让让我呗”,她还像从前一样,只不过这“从前”是两人还未捅破窗户纸的时候,是两个人还如好友一般的时候。
太恭敬了,太客气了,温潮生就是在这时,察觉到不对劲的。
所有的迹象都在告诉他,温余儿在疏远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