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疏朗,透过雕花窗棂投下细碎斑点,明暗交错间仿佛也驱散了些许融雪的寒意。蜷在厚被里的女子传来清浅呼吸,浓密的黑睫如同蝶翅忽闪,脸颊因室内温热而微微泛红,看样子仍在熟睡。宇文邕轻叹一声,在唇边略微弯起一个弧度,又回过神来理了理自己的衣裳。
睡得这样踏实……倒也是好事,至少说明她无需担心自己夜里会遭遇不测。
“哎?”
婉颜悠悠转醒,睁开惺忪睡眼后冷不防看见宇文邕站在自己榻前,正在里衣外披上一件深黑色绣金长衫,登时从床上弹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里?昨天……昨天晚上……嘶,我怎么想不起来昨天从芳林苑回来后发生了什么……”
“咕咚,”她吞咽口水,用目光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嘴唇翕张几下,似乎犹豫着要说什么,末了带着一种豁出去的豪情壮志拍了拍胸脯,“你放心,不论我做了什么,我都会对你负责的!”
她对后半夜的记忆真的已经十分模糊了,虽然感觉自己不会做什么太出格的事,但喝了那么多酒,谁能保证不在那种旖旎的氛围里发生点什么……算了算了,反正他长得这么好看,身材又好,横竖她不亏。
宇文邕不由失笑,神情怪异地看她一眼:“原来爱妃这么想与朕春宵一刻,看来朕下回不能再守君子之道了。”
此话一出,她即知宇文邕颇为爽朗地接下了她这句玩笑,更知昨晚并未发生逾规越矩之事——就算昨晚她稀里糊涂做了什么,宇文邕是不可能冒犯她的。
“可别有下次了,我不想再和臭老头拼酒。”
她伸了个懒腰,又伸直了腿来晃动晃动脚,发现脚踝隐隐有些酸感。
“想起什么了吗?”他见她眉头微微皱了一瞬,心下一片了然,于是又在床沿坐下伸手去碰她的右脚,“嗯,看起来在慢慢消肿了,昨日那药油效果不错。”
“我记得……我把脚扭了。”她试探着抬眸看他,“回来后,你又帮我上药了吗?”
他点了点头,确认伤势没有加重后才松开了手:“这几天走路要小心,知道吗?”
“知道啦。”
她笑着应答,又想起了什么,问道:“那你昨晚睡在哪里?”
“昨日离开紫极殿时朕的说辞是与你温存,若被人发现半夜回到自己殿中难免让宇文护起疑,所以就在配殿睡下了。”宇文邕理了理交领,“好了,快收拾收拾起床,朕带你去见一个人。”
“什么人?”
“一个——你绝对想不到的人。”
……
“小莲?!”
见到向她款款走来的曼妙少女,婉颜又惊又喜。
冯小莲里搭水绿色交领纱裙,外披鹅黄宽袖薄衫,出水芙蓉般清爽秀美,在日照下透出盈盈的幽光。伴随着每一步动作,她的衣摆微微飘动,层层叠叠交织的纱宛如风中之雾,夹杂着玉珠步摇相撞的轻灵声响,比空谷回音还要邈远幽深几分。
待至身前行礼完毕,冯小莲施施然抬起眼帘,露出好似林间小鹿倒映在溪水中的漆黑瞳仁,桃花粉的薄唇轻启:“见过皇上、娘娘。”
她的语气不卑不亢,神色平静从容,眸中虽难掩重逢喜悦,却不失掉分寸。婉颜看着这样的小莲,一时不知是欣慰还是生疏,只是本能地感觉自己和她之间似乎隔了些许距离。
“小莲……”婉颜上前握住她的手,上下打量她,“你能活着离开绛州城,真是太好了……我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婉颜眸中含着水光,声音因激动而隐隐颤抖,冯小莲见状凝视她片刻,眼底藏着一瞬愣怔和——难以置信。
“或许比起娘娘,如吟还是更习惯唤你婉颜姑娘。”她飞快把意味不明的情绪压下心头,换上温柔澄澈的眼神,回握婉颜的手,“能再见到婉颜姑娘,如吟顿觉整日对佛祖的祈祷都是值得的。”
“你说……如吟?”
“是代王殿下赐给妾身的名字。”冯如吟微微抿唇,低垂眼帘,似是为了挡住眸中娇羞。
“哟,你们两个……”婉颜深深看了宇文达和冯如吟一眼,语调上扬,“竟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关系吗?”
“自那日在绛州城遭遇突厥人偷袭后,如吟与婉颜姑娘走散,不知该去向何处,幸好遇到了代王殿下,得殿下收留,现于王府中做一小小乐师。”如吟说罢,又看了宇文达一眼,眼中含有脉脉深情,“王爷……待妾身很好,妾身感激不尽,不敢再有别的奢望。”
“如吟……”宇文达闻言沉吟片刻,深深凝视她一眼,“不要看轻自己,等我在长安站稳脚跟,我便给你名分。”
“王爷……”
“咳咳。”婉颜适时咳嗽两声,“没想到几个月不见,你俩倒好上了……这下看来那客栈颇有几分像月老庙了。”
冯小莲……改名为冯如吟,又与代王宇文达琴瑟和鸣,成了他府中乐师,这是否真的说明她不可能是那位北齐的妖妃冯小怜了……婉颜见眼前景象如此和睦温馨,暗自松了口气。
“皇嫂就别取笑臣弟了!”宇文达又瞅了瞅宇文邕和婉颜,笑道,“几个月不见,我也没想到皇兄和婉颜姑娘你居然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