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不,阿弗教教我?”
我放下绣物:“你们男人哪需要做这些东西。有些晚了,还是睡吧。”
我躺到床上 ,正要入梦时,先生也上床了,他东动动,西动动,扯扯被子,伸了个懒腰。我迷糊之中轻拍一下他:“别动了……”
他从后环住我:“阿弗,你说我会考中么?”
“会的……我相信你。”
先生抱我更紧了。
春去秋来,秋离冬到,是新的一年。
除夕那一天中午,先生兴冲冲跑到书房,此时我正在给他研墨:“怎么啦?那么开心。”
先生手按着桌子,盯着我。
我被他盯着不自在,缩了缩身子,让他把手移一点:“小心点,别碰到墨。”
先生走到我身边,手贴在我的腰上,拿走我的笔:“今天休息,阿弗要不出去走走,总闷在家里也不好。”
其实我早有这个意向,但一直没说。
先生看出了我的小心思:“阿弗是不是已经有这个想法了?”
“……我去拿外衣。”
没想到先生已经准备好了,他把我包的里三层外三层:“阿弗体弱,外面天寒可千万别冻坏身体。”
他帮我系上了带子,我把下半张脸埋在厚厚的衣服中:“先生你也别受凉。”
先生说:“我穿的很厚的!阿弗就不要担心啦。”
他摸摸我的头,拉起我的手,我的手冰凉凉的,被先生温暖地捂着恰到好处。他帮我揉搓着,温度渐渐传来,热了些许。
希望能永远被这么暖着吧,我想。
就算到热闹的集市,先生也攥着我的手不分开,他护着我走在繁华的大街上,小孩子玩笑着跑过,不知道是哪个调皮的孩子推了我一把,我直接踉跄了一下,险些跌倒。
先生“诶!”了一声,扶住了我,我整个人撞到了他的胸膛,先生抱住了我的腰。
现在的情况很尴尬,因为原本清瘦的我被他裹的一层一层,所以显得有些臃肿。先生手臂围着我,就像围着一只大团子。
在人那么多的大街上,夫妻这样是很不雅的。我松开先生的肩膀,为转移尴尬轻咳了一下。
先生问:“阿弗没事吧?”
我表示没事,先生松了一口气,好像发现了什么:“阿弗,你看那不是月亮灯吗!”
我沿着他的视线看去,是灯,我记忆里的灯。
纸糊的月亮灯。
先生掏出钱袋付了账,灯杆在手心里捂着。
过了一会,他把灯递给我:“呐。”
递给我的那一瞬间,天空出现了烟花。
它在我眼前炸开,绚烂无比,一朵朵烟花炸来,大有“疑是银河落九天”的气势,夜幕降临,却也还是格外耀眼。我转头看向先生,他也在抬头赏着烟花,温柔的光几乎眷在了他眼里。
最后一朵烟花消失在空中,一切都安静了。
人群又鼎沸起来,我和先生对视着,没有言语。
刚刚看了好久的烟花,我们觉得肚子也有些饿了,他带着我去了食肆,轻门熟路点了芝麻饼。
跟先生相处的这些日子里,我知道自己与他的口味并不相同,虽然我们都生在蜀地,可是我生来喜清淡喜甜味不喜浓辣,而先生每次吃饭总得给自己碗里添很多的辣料,这点我与先生是真的不合。
先生招来小二,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小二离开了以后,我问先生:“你和他说了什么?”
先生道:“我跟他说我家娘子喜甜,芝麻饼必须多放糖,不然娘子吃不下去。”
我脸红了红,转向月亮灯,它依旧亮着,在灯火通明的店中散发着自己柔和的光芒。
先生在饼上来之后,神情严肃地对我说:“我们或许要分离一段时间了。”
我说:“我知道。”
又问:“什么时候?”
我们拿走饼,一路上先生都没有回答,好像是在思索。我也不强求他,等到了家,我把灯轻轻摆在桌上。
先生这时慢悠悠地回答:“再过几个月。”
这几个月里,先生的弟弟子由娶了妻,女方是位淳朴的姑娘,姓史,我和她一见如故。或许是年龄没差多少,有共同话题,我和她每日有说不完的话。有了她的陪伴,就是到后来公公和苏家的俩兄弟一起去京城考试时,我也不觉得无聊了。
要离开的那一天,我把先生的行李打点好帮他背上,本想说好多好多的话,可千言万语只能凝成一句:“路上小心。”
先生给了我一个拥抱:“谢谢阿弗。”
我和阿史陪着他们三个走到渡船的江边,子由和阿史这对新婚夫妻似乎对对方一直叮嘱不完,先生见差不多了便示意子由,走入船潇洒地跟我挥手:“阿弗再见!等我回来!——”
我笑着挥了挥手。
船夫的桨破开水面,让平静如镜的江荡起了涟漪,小舟离我们越来越远,到最后,连先生的身影都瞧不见了。
我想,此去,定要好久罢!
阿史的目光从已经隐入远方的小船移开:“嫂嫂,咱们回家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