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要冒着这般天大的风险,赔上如此多人的性命,去贪一笔百姓的救命钱呢。”
她原以为魏长川会拿什么贪欲如壑,常满难知足的话来搪塞,或者干脆直接缄口不言。
却没料他仰头放荡长笑起来:“当然是因为贱啊。”
魏长川说完便掏出了藏着的一小段箭矢,决绝地插进了他的喉间,直到脉搏心跳都停止,一双手竟也仍旧死死攥着杀了自己的凶器。
原本沈知寒百思不得其解,一贯高傲矜直的靖宁王竟然会在生命的尽头,在他最瞧不起的人的面前,用最低俗言语怒斥他自己的卑劣无耻。
如今温阅洲的话却好像突然将蒙在她眼前缭绕纠缠的薄雾吹开了一般。
她目光凝在箭上,低声呢喃道:“因为……箭吗….”
没人知道暗影卫这种府卫是如何炼出这种远远高于各部水平的兵器,只知当年紫禁城事变,是靖宁王的暗影卫蛰伏良久,一箭射中太子。
刁钻无比的箭簇让太子逃跑不及,直接失血过多毙于马上。
魏长川自然和沈知寒、谢无救一起成了魏明瑜得以登基的最大功臣。
温阅洲注意到沈知寒的走神,轻轻将手放在她眼前挥了挥,试探地唤道:“大人?”
沈知寒抬眸,思绪复又飘回,她收敛起未定的神色,解释道:“这支箭呢,是昨夜我入睡后,射到我床头的。”
“若非谢无救还醒着,发现了刺客的踪迹,及时接住了箭。”
“可能现在它恐怕已经插进我的天灵盖了。”
这下所有人都被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有余悸地看着沈知寒。而裴夜一语不发,直接起身朝外走。
沈知寒喊住他:“你干什么去。”
裴夜回头定定地说道:“我去调人,这段时间死守在大人的府邸。”
“大人绝不能有半分差池。”
沈知寒摇摇头:“倒也不必如此麻烦。”
“他们一击不中,我便有了防备,凌敕星不会继续冒着风险做这种蠢事。”
“我虽未直接与他交过手,但曾经探查南越军机营的时候几次博弈间多少还是能感觉出这个人没有传统武将的性情。”
“狡诈心狠的程度不逊于一个出色的谋士。”
“而且…..”沈知寒顿了顿,语气微变,过了一会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出了事以后,一大早谢无救就已经把全府上下围了起来。”
数道不约而同的拖长音:“嗷……….”
崔喜乐一脸揶揄的痴笑,眉毛还不止得朝上动着:“怪不得我看今天是谢掌印送大人来卫所的呢。”
“谢掌印似乎对大人很是上心哦。”
“看来新婚之夜一定也是浓情….”
沈知寒呼吸一滞,只觉得耳根控制不住得发热,不等崔喜乐说完,就对着他比了个手刀的动作。
刚作势要落下,崔喜乐就吓得缩起了脖子抱着头喊:“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大人你可不能打我。”
沈知寒白了他一眼,飞快地从他桌前将一直记录着的文书抽过来。
字迹倒还算工整清秀,关于会议讨论的内容也做了详尽的记述,就连同应对的草案也拟设得很周全妥帖。
工作能力拔群,对文字有着过目不忘,过耳不落的记忆。这样就是为何崔喜乐整日里吊儿郎当,没个正形,却仍旧做着分管文书和卫内资料的细致耐心活的原因。
沈知寒还算满意地点了点头,但是一抬头看到崔喜乐又嬉皮笑脸的,皱了皱眉无情地指摘出几处不打紧的断句和语法上的错误。
“回去检查仔细。”
“重新手抄一份,明天拿给我检查。”
“啊———”
崔喜乐一声哀嚎,议事堂内顿时洋溢起幸灾乐祸的嘲笑。
温宴知轻哼一声:“活该。”
萧陵则偷偷朝着崔喜乐比了四根手指,见他坚定摇头,又收起一根…然后两根…三根。
到只剩一根的时候,他急得拍案而起,都顾不上沈知寒就站旁边。
“姓崔的你别得寸进尺,小爷我肯帮你你就偷着乐吧,还敢要价还价。”
温宴知皮笑肉不笑地嘲讽道:“这和钱恐怕没关系吧。”
“你写得那东西,崔喜乐拿去只怕又要多抄几遍了。”
萧陵啧了一声:“姓温的你什么意思。”
温宴知将双手举起,故作无辜地开口:“我可什么都没说,你别对号入座哦。”
“你要是非觉得自己笨我可没办法。”
萧陵气得歪着头,试图想出话来反驳温宴知,但脸都憋红了,也没能想出一句有些攻击性的话。
只好作罢,气呼呼得剁了剁脚:“大人你看他!”
沈知寒站在一旁抱臂看着他们嬉笑打闹,有些郁结的心情似乎都觉得舒畅了不少,脸上不自觉地带上些笑来。
突然被萧陵提到,她耸了耸肩,对着温宴知挑了下眉:“我觉得宴知说得有理。”
“怎么全部都惹我———”
此时,当属崔喜乐笑得最高兴。
“对对对,就是这样,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