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层的总统套间一共才五间,皆坐落在环形边上,全落地窗的设计让来客能一览众山小地把夜景全部纳入眼底,而五间套间的中间则是一个宽广别致的中心花园,花团锦簇,绿意含烟,朦胧的地灯欲迎还拒地照亮飘着薄纱的复古亭子,极富野趣——
尤佳妍和薛和诵正两相正对地坐在亭子中享受烛光晚餐,笑意晏晏。
宋词耳朵里飘进了两人的交谈,刷门卡的手势一停,像是被定住了身。
她说:“我不喝酒,明天还有飞行任务。”
“可惜,上次微醺的状态……我记得你很喜欢。”
“所以我今天不过夜……嗯,能直奔主题吗?”
薛和诵笑了一下,音色爽朗,含着一丝像是调情般的促狭逗弄:“你今天心情不好?难得见你主动约我一次,受宠若惊。”
宋词慢慢转过身,修剪成层次的枫树将他的脸切割成扭曲的光影,他被掩盖在地灯照不到的地方,沉默冷淡得像是另一棵松柏。
他看到尤佳妍一手支着下巴,微微歪着头,桌子底下那双笔直细长的腿换了个姿势交叠,那双新买的白色小腿袜好像被特意买小了一码,微妙地勒出一圈细腻莹白的腿肉,顶端松紧口已经在皮肤上印出繁复精致的红色花纹,让人喉间发痒,忍不住想要上手掐出更多的痕迹。
她笑了一下,腿往前优雅地抬了一下——
好像勾到了薛和诵的裤腿,又好像没有。
她说:“是啊,心情不好,本来特意穿得学院气一点,想弥补下上次师生角色不入戏的缺点……你今天还得赔我一双袜子。”
薛和诵忍着笑,眼睛里都是藏不住的深意,他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一点一点咬着字道:“赔,今晚赔到你满意为止。”
顶楼风大,树叶被吹得哗啦啦泠然作响,喧嚣声一阵阵涌入宋词耳中,他的影子被稀薄月色拉长后伶仃投在地上,与高低相间的庭植混在一起,好像一只躲在暗处无声撕扯的怪兽。
坐在亭子里的两个人离开进了房间,徒留没有用尽的红酒还盛在高脚杯中,两两对望,像是爱人未尽的情意。
刷卡,开门,“嘀”的一声插上电,宋词甚至没转身,用脚尖勾了一下门“砰”的带上,解了手表往床上一丢。
接着是外套,呼啦一下盖过去,碰到了一直保持待机状态的笔记本,屏幕亮起来,跳出满屏的字母和数字,绿油油的一片。
他戴着耳机坐在软椅中,只带一只耳朵,另一个斜着压在耳旁的头发上,长期戴着耳机让他的耳朵不太舒服,于是总是戴的歪歪斜斜。
屏幕上的冷光打在他脸上,左手搁在键盘上,右手单手开了瓶啤酒,用不属于自己平日里的速度一个按键一个按键缓慢地敲过去,心不在焉的模样。
顶层的房间大,隔音效果也好,其实什么声音都没有,可他还是反手推了一把耳机,严严实实地堵住了外界的所有可能的声音。
*
房间里尤佳妍重新洗了个澡,也不知道是被热水熏蒸的,还是还没缓下情绪,脸上红扑扑的。她松松垮垮地挽了个头发,整个人缩在沙发里面吃夜宵。
罪过,已经到了后半夜了,可是体力消耗太大,实在是饿了。
浴室里薛和诵还在洗澡,她专心致志地对付着鸭架,只觉得自己浑身放松。
该说不说,压力大的时候,做一次能完美解决她的情绪,像是馋那一口甜品一样,其他任何低脂健康的替代品都最终只会引向暴食,还不如一开始就满足需求。
薛和诵是在头等舱里第一次见到她的,那段八个小时的飞行里他硬是睁着眼丝毫不打算睡觉,像是两只探照灯一样聚精会神地盯着她,有事没事就找她提一些零碎的要求。
她当空乘这么久,从来没有被投诉过,哪怕知道这人别有用心,还是一一礼貌满足了,只在心里盘算着要是戳破了窗户纸该如何不伤脸面地拒绝。
可是薛和诵非常知进退,在她面前刷够了存在感却不直说,只在飞机停靠后拐弯抹角地查了她的社交圈,打听她有没有男友。
上流圈的人想要得到资讯总是轻而易举的,她收到好友添加消息时果断拒绝了。
俗话说得好,圈子不同别硬融,花这种无效时间得不到最终回报,她还不如多找两份兼职赚钱呢。
可是薛和诵就是千锤百炼迎难而上,怎么拒绝也不气馁,仗着自己头上有两个哥哥顶事自己只要舒舒服服躺着做咸鱼即可,他便越挫越勇开始往返乘坐她的航班制造笨拙的“偶遇”,主打的就是有钱有闲。
再这样下去不行了,尤佳妍便直说自己的前任能坐一桌,希望能让这位看起来天真愚蠢的公子哥能降低一些兴在浓时对她的滤镜。
可薛和诵只是愣了一下,消停了几天,然后认认真真地写了封信给她。
见鬼了,这个时代了还能手写信件的属实是稀少。
尤佳妍没忍住拆了信,看到这位薛家三公子事无巨细地把他的生平履历家庭背景都写了一遍,就差把生辰八字都告诉她了。
她通过了好友认证,然后让他自己销毁这封信,还警告他若是触犯个人隐私消息泄漏可跟她什么关系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