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怎懂得这些心机,她的笑容倏然凝结在脸上,心口似有巨石堵住,她困惑又急切的问道:“前些日子还好好的,为何要突然话别?相识之初,公子不就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吗?为何现在才言云泥之别?难道我在公子心里,也是那般看衣帛论高低的人吗?”
她拧着自己的梨花缎袄衣角,对于叶清远所说的话,伤心的同时也有一丝愠怒。
相识这么久,难道他们之间的感情终于还是逃不脱门当户对的常伦吗?
而对方却似乎不想再与她纠缠分毫,冷漠的躬身向她一揖,绕过她欲要离去。
江赭的心被他牵着,不顾女儿家的矜持,转身扯住了他的袖口,“给我个说服我的理由!”
泪花在她的眼眶里打转儿,她擎着头强忍,不让其滴落。
叶清远深呼一口气,有些嗔怒道:“江小姐若对我真心,为何不告诉我你与淮阳侯府的婚约之事?”
少年猛然回头,看着自己的明眸中揉尽了失望。
江赭怔住,心急解释道:“公子所言,确有其事,可那婚约乃多年前父辈的一场笑谈,几年过去,那淮阳侯府再未提过此事,我亦未将此婚约放在心上,不过公子怪我,也是应当,此事确是我疏忽了,你放心,我回去便跟爹爹说,让他推了这门亲事,往后,我江赭就是公子的人,绝无二心。”
叶清远盯着她的眸子,骤然缓和,继而燃起一股强势,温热的手掌突然敷向她被风雪冻红的颊上,向她迈近了一大步。
江赭面对他忽来的亲近,有些慌乱的后退,她虽然与叶清远两情相悦,但以往见面时,二人都是极有分寸,每每情浓,都会克制着自己不违伦理。
而此刻,江赭却被他用双手揽住了腰肢,满眸怜惜的喊着她的乳名,就着她方才的承诺接着言道:“姌姌,你可想好要做我叶清远的女人?”
他炽热的气息呼在自己的额前,腰侧被对方的手掌用力的扣住,也扣住了江赭的春心。
她在他怀里乖顺的点头,还未开口,丹唇便被对方带着一丝侵略的含住,湿热又缠绵的拥了上来。
她晨时为他精心涂抹的口脂,被他贪婪的吃尽,叶清远纤长的手指插进了她的发丝,缠揉着她的身体将她抵至墙角。
江赭虽心悦于叶清远,但刚刚及笄的她,对于男人仍是一片懵懂,突然被叶清远如此强势索爱,心中不免慌乱,条件反射的推搡着拒绝。
而此刻的叶清远却咬着她的脖颈,带着一丝哀求道:“姌姌,你于我来说如秋水白鹭,曜美端庄不可亵,而今日我从外人话中得知,你竟是他人未婚之妻,我突然不想再遵循这狗屁纲常!求你不要拒绝我,我要让你用身子告诉我,你不会骗我,会做我叶清远的妻!”
……
江赭的思绪在这一刻,被猛的拉回,那日金禅寺中,二人赤身纠缠于佛陀脚下,窗外飞雪,禅房内却是春光一片。
她将自己完完全全的送给了心爱的男子。
并在那日的及笄之礼上,当着众多亲朋的面,扬言与那穷秀才叶清远有了夫妻之实,气的爹爹江淮当场呕血。
及笄之礼不欢而散,而自己也变成了淮阳最大的笑话。
她的父亲江淮在商贾富贵中摸爬滚打一世,最大的心愿便是在自己闭眼前,携江家脱掉商籍,如今被她这么一搅,淮阳侯府的大门门槛就算再落魄,江家也攀不上了。
而她的庶妹江梦,也是在这一刻,挺身而出,当着亲朋之面,跪在爹爹江淮面前,愿舍弃终身幸福,替姐姐嫁入淮阳侯府。
……
屋内的漪萝香燃尽,暖香的空气逐渐被室外的凛冽所反噬,江赭这才感到了冬日的肃寒,在冬菊催促的目光中,不急不慢的套上了一件内衫。
她绕过了捧着冬日狐裘等她更衣的冬菊,来到案几前,拉开了最下面的那层抽屉。
那里放了她与叶清远往来的九封书信,他们相识于春日,如今已是腊月,九个月的时间里,她背着家人,与他偷偷往来。
而此刻她却发现,九封书信少了一封。
上一世在叶府宅院里,与贺玉婉斗智斗勇了三年,将江赭从一个心思单纯的少女变成了一个精于算计人心的宅妇,生活中那些寻常的琐事,被她一律当作敌军的奸计,逐个剖析细节。
即便如此,她还是死于贺玉婉的手中。
如今她看着手中少了一封的信笺,草木皆兵的她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安。
前世的她对关于叶清远的一切如数家珍,这些信件被她在深夜里反复展读。
就算不看内容,只看每一封信件被她翻旧的毛边形状,都知这里面的内容是何月何日所写。
而她如今少的那一封,便是叶清远在二人定情之时,写的最为动情也是最肉麻的一封。
她一个处在深闺的大小姐,这种信件若是传了出去,后果可想而知。
但在冬菊面前,她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异常。
兵书中云:“敌力不露,阴谋深沉,未可轻进,应遍探其锋。”
这存放信笺的位置只有冬菊知道,无论是否乃冬菊所为,她都不可打草惊蛇。
于是她朝一旁略有些急躁的冬菊弯眉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