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泛着青色散落在山林间,风呼啸过山林带了凉意,给寂静的黑夜平添了几分恐怖。
陆远之几人在林中小路穿行,踩碎的枯枝嘎嘎作响。
“远之,这人你认识?”
“上次在白露书院认识的。”
“不行,这样他会撑不住的,我只是简单地止血,这匕首随时会要了他的命。”
许然见怀中的孩童面色愈来愈苍白,心下也是不知所措。
“远之,我脚程快,我先抱着他回府衙,为姚母请的大夫还在,先处理再说。”
陆远之不假思索,将自厌轻轻地交到洛书书怀中,“书书...”
洛书书也来不及对周遭环境的恐惧,心中只想着快点,再快点,几个飞身便隐入了山林间。
“希望这孩子吉人自有天相,要不是这孩子天生有异,刚才那一刀怕是毙命,也不知道是谁会和一个孩子过不去。”
“等到时候再问吧,许先生,还劳烦您将姚青的尸骸送到验尸房,我去请卢大夫一同诊治。”
陆远之向许然作了个揖,便快步离去。
许然看向四周,树影交错,那舒展的树枝似枯骨一般晃动,“嘶~”
自从做了仵作,好久没有这种慌神的感觉了,谁能想到自己曾经也是个胆小的爱哭鬼呢。
陆远之从昏暗的胡同疾奔而来,额前碎发还沾染了些汗珠,看似平静淡漠的脸上因为气急染上了微红,见卢大夫家大门紧闭,陆远之上前叩门。
“卢大夫,卢大夫...”
见无人回应,陆远之正欲再叩门扉,却见门从里面被打开。
“陆通判,你这是怎么了?”
陆远之也来不及解释,只说腹部刀伤,匕首入心,急需救命。
卢思域是个仁心大夫,自学医起便是想着以救人治病为己任,听罢,仅套了件外衣拎着箱子就急忙忙随着陆远之出门。
等陆远之带着卢思域赶到时,匕首已被处理,血也暂且止住,但是腹部伤口太深,脏腑微显。
“师傅,小郎君心口左偏了,匕首没伤到,已处理及时,应是可以恢复的,但是这腹部伤口晚辈...”
顾源一见到师傅便觉有希望,急忙将患者的情况转交,他也是无能为力,这刀伤太深了,没有娴熟的技巧和对应的工具,他实在不敢贸然动手。
卢思域沉思片刻,从箱中取出工具,又打开一小葫芦,里面装的是烧酒,将工具用酒一一消毒,又点了烛台烘烤,“顾源,你来帮我打下手,最好再叫一个懂医术的打下手,没有随便来个人也行,其他人都去门外,去烧几锅热水。”
“我来,我早年学医后学的仵作。”
许然收敛完尸骨洗了把手便赶了过来,正巧听见要寻人帮忙,便毛遂自荐了一下。
“行,你这衣服碰过枯骨?你将外衣脱了再来帮忙。”
陆远之、洛书书二人退至屋外唤了小厮去烧热水,自己却是半步不敢离开,眼睛一直紧紧盯着紧闭的房门。
旭日渐东升,东方缓露白,晨风带着湿气吹得人头晕脑胀。
一整个夜晚陆远之只看见一盆又一盆热水进进出出,整个院子似乎也比往常安静了不少,整个世界仅有小厮匆忙的脚步声来来往往。
见房门再次被打开,陆远之急忙迎上去,这次出来的是卢思域,也就是说,是死是活该有定论了。
“陆通判,人是暂时稳住了,得好生养着,剩下能不能熬过就看他自己了,开膛剖腹再缝合后续极容易得热病或者发脓溃烂死亡,我先前的火烤酒消也只是尽力避免。”
陆远之向卢思域深深鞠了一躬,“卢先生宅心,多劳费心,陆某感激不尽。”
“我再开几副药,一日四次喂服,希望这孩子能逢凶化吉。”
“多谢!”陆远之对着卢思域的背影又是一鞠躬,随即便快步进入屋内。
屋内充斥着血腥味,陆远之压下涌上来的呕吐感,向内走去。
看着床上脸色苍白呼吸微弱的孩童,陆远之思绪飘到了不知多少年以前母亲卧病在床奄奄一息的那一刻。
抬手抚上自厌的额头,叹了口气,“你一定可以得自厌。自厌是,自不待言,乐而不厌。”
自厌感觉好困好累,似乎有什么东西将他向下拽拉,他是死了吧,他看见那个和尚将那把刀刺入他的腹中,又将匕首扎向他的胸口,后来和尚将他埋进乱葬岗土里。
后来?后来他爬了出来,一路迷迷糊糊地往一个方向走?是的,他不要死在乱葬岗,一路往南走,他以前为自己在那里挖过一个墓,那里人迹罕至,死在那里也算是落叶归根了,这样他死了之后还能清静点。
恍惚间,他又想起那个早上,她笑着跟他说:“是亹亹不厌的厌;是学而不厌,诲而不倦的厌,你的父母一定是希望你成为出色的读书人。”
她的笑容让他真的相信了这句话。
还有什么,那个男人,他说肃清天下。可笑,他自厌是娼妓被玩弄后被迫生下的弃子而已,一定意义上他的诞生就是那个男人口中该肃清的之一。
“自不待言,乐而不厌,自厌,自厌...”
陆远之感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