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下午,姚宁如期出现在梨园二楼的第三根柱子边上。
大概是因为她每周二下午都会来的缘故,这个位置除了她就没有人会坐,无形中给这位置标上了名字。
姚宁给自己斟了杯茶,静候开场。
一阵锣鼓声后,九人上台,台上人唱道:“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
台上人开嗓,姚宁的视线就没有从他身上离开。
随那人在台上游走,看他手势的变化,感受他余音绕梁的唱功。
姚宁沉醉听着,这出戏她看了太多遍,不用盯着看,脑海里自动呈现那“虞姬”的一颦一笑。
一曲结束,姚宁如以往那般从荷包中取出一枚银锭子,放在桌面上。
但今天她没有放下银锭子就离开,捏着茶盏细品。
上好的大红袍,和之前的茶水相比,好出太多。
姚宁笑了声,来这梨园看戏一年多了,这突然给换了茶,倒还有些不适应。
一杯茶喝完,就在姚宁以为是自己想多了,穿着“虞姬”服饰的阿怜出现在她面前。
姚宁在看清来人是阿怜时,不自觉变换了坐姿,将腰板挺得更直,“阿怜?”
阿怜点头,上下打量起姚宁,他的眼神炙热像是想将姚宁今日的模样牢牢刻在心上。
行为可以说是极为不礼貌,姚宁却坐得更端正,仍他打量。
“可是有事找我?”姚宁含笑问道。
阿怜藏在戏服里的手攥紧,别开脸低低应了声。
此时梨园里的看客已尽数离场,显得整个梨园极为寂静。
姚宁也不催阿怜,静静看着他。
阿怜抬头迅速看了眼姚宁,垂着头道:“今日是我最后一次上台。”
姚宁蹙眉,这好端端的怎么突然不唱,“可是出了什么事?”
阿怜摇头,声音清冷,“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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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阿怜说他不会再上台,周二下午姚宁还是去了。
她是梨园的常客,这么些年下来,她从未听谁提起过阿怜除了梨园还有其他地方可去。
不就是不上台唱戏嘛,人又不会离开梨园。
今天台上换了出戏,阿怜果真没有上场,姚宁没有在意的朝后院走去。
戏班主见到她时一愣
,长叹一口气,“阿怜回乡了。”
‘回乡’二字就像两块巨石,压得姚宁喘不过气来。
扶着桌子堪堪站稳,声音有些无力,“我怎么从未听阿怜提起他的家人。”
班主长叹一口气,“我也是前几天刚知道的。”
姚宁像是想到什么,期盼带着些许小心翼翼看着班主,“阿怜家乡在哪里?”
“这……”
班主迟迟没有开口,姚宁以为她是不愿意告诉自己,扯下腰间的荷包,递了出去。
“姚小姐你这是在干什么,快快收回去。”班主一副使不得的模样。
姚宁只觉得心空落落的,像是什么东西或者人要离她远去。
“不是我不告诉你,只是阿怜也没告诉我。”
姚宁脑内那根名为“希望”的弦,在班主说完那句话后崩断了。
班主见她这幅模样有些不忍心,见姚宁愣愣看着那虞姬的戏服,将那戏冠取下递给她。
“这么多年多亏有你,我们戏班才能在这京城扎根。这戏冠姚小姐就先帮阿怜收着,也许还有再见的那天。”
姚宁接过班主手里的戏冠,紧紧搂在怀里打算离开。
班主突然问了句,“姚小姐可知阿怜三年来为何只唱《霸王别姬》这出戏?”
姚宁停下脚步,疑惑看着班主。
班主却没说什么,朝姚宁笑了下,“没什么。”
姚宁回到姚府,愣愣看着手中的戏冠。
手指抚过戏冠上的珠帘,发出来细微的响声,呢喃道:“为何你回乡不告诉我。”
从那以后她便不再去戏院,想见的人不在,想听的声音没有,去了干嘛。
时间转瞬即逝,姚宁从姚府五小姐变成姚副将,奉皇上之命驻守边关。
北国来犯,姚宁中计被抓,锋利的匕首在她脸上划出一道道口子。
伤口处的瘙痒让姚宁恨不得拿头撞墙,她开始想些事情来缓解注意力。
她想起了与阿怜的第一次见面,那天是元宵节,她带弟弟出门看灯会。遇见了被一群男孩儿欺负的阿怜。
当时她是怎么想的?好像是这男子真是软弱,竟被一群比他小上许多的男孩子欺负。
姚宁想起阿怜那时候不安攥着衣角,眼神怯生生的。
鼻头红红的,脸颊上还残留水迹,一副
刚哭过的模样。
她送他回梨园,听他糯糯的道谢,记起自己也是从那以后才经常去的梨园。
姚宁问自己对阿怜到底怀着什么样的感情,单纯的听客和伶人?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
她个糙人哪懂戏曲,去梨园无非是为了听那小人儿哼两句。
姚宁唇角往上勾了勾,原来她并不是将阿怜视为知己,而是将人放在了心上。
她想如果这次要是能回去,她要去找阿怜。
如果他还未成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