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不耐久坐,一挥手赶紧开始了宴会。
先是教坊百人入场,二十余乐人效百鸟鸣,内外肃静,只闻半空鹤鸣、鸾凤相集,其余乐人各持琵琶箜篌胡乐器奏起响乐,圣寿宴就此拉开序幕。
宫人们纷纷呈上清酒,环饼,果子枣塔。
商藤瞄了一眼,没什么胃口,不若观察观察周围情况。
她环视一周,群臣坐于左侧,妃嫔皇嗣坐于右侧,中间空旷宽大的台子便是表演场所,皇帝坐于最上方龙座,和他同坐的还有个被他揽在怀里的德嫔,左右两个比龙座稍矮的一个凤座一个寿座都是空的,龙座左侧站着掌印,右侧空荡荡。
目光流转在那空荡荡的地方,许久都不肯挪走。
当真是连面都不愿见了么?
响乐起此彼伏,没了魏郢在,宴会热闹得紧,群臣也快活,觥筹交错相谈甚欢。
左右军百戏出场,上竿跳索各种民间戏艺再添一份喜庆,皇帝群臣拍手叫好。
只见一人向上抛了个大瓷瓶,在瓷瓶悬空之际,这人翻了个跟头,以单掌撑地,双脚滞空,瓷瓶快速下落,他脚尖一翘,瓷瓶再次飞天,随之又翻了个跟头,一指稳稳接住瓷瓶,向上发力,瓷瓶再次飞起,配合他的另一人又抛来个大瓷瓶,他翻跟头后两脚轻踮,两个瓷瓶齐齐上飞。
再欲接住时,两支箭矢横空穿来,于瓷瓶下飞跃而来,径直射向龙座。
众人惊恐,电光火石之间一把绣春刀斩下,拦停两支羽箭。
持刀之人一身朱红曳撒,胸口衣处纹着金蟒,难得的戴上了乌纱帽,狭长的凤眸如他手中之刀,凌冽而又锋芒毕露。
瓷瓶在表演者的慌乱之中落地,清脆几声响,两个价值不菲的瓷瓶顷刻间砸了个七零八碎,大殿内一时鸦雀无声。
魏郢挽手收刀,看向殿门,寒声冷道:“西阗王这是何意?”
西阗王粗犷地笑了两声,款款而来,他说着一口流利的大永话,“早就听闻大永的东厂提督刀剑了得,身手不凡,果然名不虚传!”
跟随着的的,是一大群西阗使节与王族。
西阗王人如其声,身材健壮,比大永人壮硕不少,皮肤是标准的古铜色,眉毛横飞,耳上穿着大金环,留着黑长的连鬓胡。
魏郢站在了龙座右侧,抬指抚了抚挂在腰间的刀柄,“西阗王谬赞,今日带这么多人马兵器,还在圣寿宴放箭刺杀陛下,这是想谋反不成?”
西阗冷笑,“谋反?本王的外甥哈牧巴早早地就死在大永,本王不知什么叫谋反,这难道不是兴师问罪么!不知皇帝陛下如何向本王交代?”
他话锋一转,转到皇帝身上,揽住德嫔那只手一下就松开了,左看看右看看。
朕不知道啊!怪朕干嘛?
皇帝求助地看向魏郢,却见魏郢笑得阴森,还有……几分愉悦?
皇帝不想闹事啊,今天可是他诞辰!好好相处不好吗!?
西阗王也不急,还命后头人呈上来朝贡之物,一排排人涌上来,弯腰低首,呈着各式西阗宝物,什么巴林石、天青石、野狼皮,甚至还有镶嵌玛瑙翡翠的王冠。
西阗王道:“我大西阗的诚意陛下可满意?可偏偏你们大永人非要苛待咱们的人,陛下叫我如何是好?”
此次一来,西阗带了一大批人马,连使节同西阗王一并来了,他们已收到哈牧巴的死讯,并不知是魏郢传去的。
早先哈泣露自愿嫁与大永的皇子,哈泣露是这西阗王的亲妹妹,西阗王自然不愿,这中原人在他眼里个个都是瘦不拉几的人儿,没志气没胆气,凭何资格娶走他堂堂西阗王的妹妹。
偏偏哈泣露也真就看上这么个窝囊东西,也不得不承认,哈泣露去了大永多少年,两国就相安无事多少年。可哈泣露还是死了,西阗王曾想过发兵征讨,最终作罢,打不过也拼不过。
如今还多了个哈牧巴死了,虽说那外甥成日成日厮混没个正经样子,但西阗王还是越想越憋不下这口气,在宫外晾了皇帝很久才进去,结果一进去,这老皇帝早就开始宴饮了,哪还在等他们?
皇帝慌慌张张,魏郢不说话,掌印舌头没了开不了口,这下只能自己来了,他思虑后道:“不如……和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