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今日怎么这么晚回来?阿娘在家可担心你了。”
轻韵的阿弟比她小三岁,名唤“裴忞(min二声,勉力)”,母亲极其希望他能考取功名或在战场建功立业,以望振兴家族,但裴忞正在爱玩的年岁,哪会将心思放在读书上,他每日最欢喜的便是散学后与其他小孩玩闹,其次便是等姐姐回家教他学音律。今日轻韵回来有些晚,裴忞顺着小巷找来,在离家不远的地方与轻韵碰面,转口的一角躺着的何鹏行一动不敢动。
“阿弟,脱见外衫给这位公子盖盖吧,夜里太凉。”
“好”裴忞丝毫没有犹豫,似乎这是姐弟俩的常态,等脚步声走远,何鹏行睁开眼,遥远的黑夜里只亮着一盏微弱的暗黄油灯,他们正走向光里。
人族为何会放弃修行?何鹏行始终想不明白,生命拉长后会经历这世界的更多,不用太感叹于消逝带来的恐惧与动力,不用害怕天灾与人祸,只需好好享受,好好钻研,好好度过,而后回望千百年甚至上万的过往,这样的修行既随心又随性,岂不逍遥?然不可一世的人族为何要放弃他们而今苦苦追寻的生活?又为何在放弃后苦苦追寻?
“干我何事?”何鹏行自言欢笑起来,反正他是要去追寻美人咯,不得不说,人族女子无仙泽滋养,看起来着实美的朴实无华,这才是真正的美人,至于那些靠仙泽装饰的修者,大抵看两眼也就腻了。
第二日,何鹏行去潇月坊找到都知,都知将何鹏行引荐给了教坊使,教坊使草草见过他一面,但并没有何鹏行预期的那般热情,还是而后九王爷派了人来,教坊使方才热切迎接何鹏行。
何鹏行想教轻韵学音,但并不希望轻韵失去行走人间的依傍。
“公子的意思是希望我们保留裴轻韵在潇月坊的名号,而让她跟着您去学艺?”
“是这个意思。”
裴轻韵的曲调固然动听,但过于市井,入不了宫门,教坊使看在九王爷的面上是肯定会答应这请求,只是出于宦官的本能,教坊使问何鹏行与轻韵的关系,或更多的出于对九王爷动向的关注吧。
“裴姑娘像极了我家妹妹,我家妹妹不喜人多,但爱极琵琶,若裴姑娘愿意,我想让我家妹妹与她交个朋友。”何鹏行说得情真意切,仿佛是个爱极了妹妹的大哥,宦官抬眼仔细端详何鹏行的衣着,心想,的确是个富裕的人家,难怪这般。
“那就祝公子得偿所愿了。”
何鹏行拿着教坊使的公书去找都知和裴轻韵,能学得更好的技艺又能赚钱,裴轻韵自然不会拒绝,纵使面前这个“贵公子”曾刁难过她,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都知一向待轻韵极好,因为轻韵,她所管教的音阁成为了最受欢迎的外坊之一,而今轻韵要走,她心中还是犯嘀咕的,毕竟那种昏暗的日子她是真的受够了。
“都知放心,我每隔三四日定会回来一趟,不会让您再吃那种苦……”
有轻韵这句承诺,都知放心多了。
“我不是担心这个,那种日子我是过惯了,我是担心你以后要怎么生活呀,毕竟外坊赚的钱都要上交,以往趁着人多,我们还能自己私藏一些,但你一走,你那点俸禄怕是不够你家里用的了。”
“这……”轻韵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俸禄那么低,原来之前都是都知在悄悄给姑娘们养家的钱财。
“不然这样吧,我先给你些银子,你送回家里用,等你之后赚了银两再还给我便是了。”都知真切地握着轻韵的手。
“算了,都知您家中还有老母小儿要养活,阿弟学不进书文,阿娘已经在托人给他找工坊做事了,我这点俸禄应该可以养活阿娘,多谢都知的好意,也感谢都知将我带到潇月坊,您的恩情轻韵永生难忘,待轻韵学成归来,定有重谢。”轻韵深鞠一躬以表感恩,而后便走在何鹏行身前离去。
等走出潇月坊很长一段距离,轻韵方才打破沉默,她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却无人认出教坊风头大盛的“头牌”。
“何公子说的要带教我音律还要带去见妹妹是真的?”
“真的,不过是我妹妹要来见你。”
“公子可不要觉得我是个弱女子,能在那种地方活下来的人,特别是女人,没有一个是软角色。”若是往日,轻韵定不会离开那个地方,也不会这般盲目地相信一个陌生人,更不会相信什么幸运。
“我教你歌舞乐器,你陪我妹妹游玩三源,不必担心你家人的生计,我向教坊使请了三倍的银两,专送到你家人手中。”何鹏行似乎发现了轻韵心中压抑的怒气,只是,她在生气什么呢?何鹏行想不明白。
何鹏行要教轻韵乐器,算是以人族的身份收徒,他上报给掌门文勋,文勋默许了,于是张新伟与黑愉旋带着尚在人界不远、历练结束的弟子前去恭贺。
“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我的妹妹,愉旋。”
没有正式的拜师礼,只是单方面的收徒,黑愉旋和张新伟分别送了礼物,张新伟手中有一枚冷玉,适合轻韵清冷的第一感,黑愉旋听闻轻韵是在学琵琶,于是专门将自己从淋音堂收到琵琶送给了她。
轻韵试了试那把琵琶,手感与音质是她从未感受到的舒适,这就是琵琶与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