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一般人去一趟都能出去吹一辈子。以太子之尊,住在那里头也是妥妥的逾越。再说太子都这么大了,哪有跟亲爹住一起的道理?
一时间太子党和其他党派都有点“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感觉,不知道该进谏皇帝无故苛待太子,还是劝诫皇帝不要偏爱太子太过。最后一合计都不对,干脆先统一战线说太子住乾清宫绝对不合规矩,请圣上让人搬出来。
小山堆一般的奏折一连上了三天。皇上会理他们吗?
显然不会。
太子小的时候他亲自照顾还不合规矩呢!那时候他都不在乎,何况威仪日盛的现在。
而乾清宫偏殿现在的模样,皇帝又怎么可能放心把太子放出去,又怎么可能允许不想干的人窥见!
“啊!!!”
“……把东西给我!皇阿玛,儿臣求您,把东西给儿臣好不好?”
濒临崩溃的声音,和丝帛缠住的四肢,披头散发被按在床榻上的人哪还有从前半点光风霁月的模样?
太子妃几乎哭成了泪人,伸手要给太子擦汗却被剧烈的挣扎撞开。晴玉站立一旁,眼看着一柱香燃到尽头。手腕上是两天前太子第一次发狂时撕咬的伤口,拿起金针时却依旧沉稳,迅速走过穴道,终于叫狂躁的人安静下来。
“可以喂药了。”
太医院院判亲自熬了药奉上。太子妃拼命擦干眼泪,细心将瓷勺递到人嘴边,恢复了神智的太子近乎麻木地张口,双眼却无力垂下,似乎是不敢也不愿面对刚刚那个发疯叫喊的自己。
“太子这样子还要多久?”
坐拥天下的帝王坐在椅子上旁观了一切,不过是三天,心气却仿佛生生老了三十岁。
“殿下从前不知道自己在用罂 /粟,几个月来日夜不离,瘾性已成。如今第一次离开毒 /品那么久,这几天会是最难熬的时候。臣妾虽能用药压制,却更要让太子自己生出对抗瘾症的意志来。否则来日一旦突然发作时身旁无人,只怕更要不可收拾!”
“杏娘娘,杏娘娘儿臣求您。”太子妃抓住晴玉的袖口,从前最端庄的小姑娘也禁不住这样的打击,“您既有办法压制,就别让太子受这份罪了,求您直接给他用药吧。”
“这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岂不是让太子从毒 /瘾变成了另一种瘾?到时候只怕终生离不开人也离不开药!”
晴玉也是疲倦极了,说话声都泛着累。整整三天,拢共睡了没有五个时辰,从惊悉太子沾染毒 /品的晴天霹雳,到跟皇帝太子解释清楚此物之害,再到马不停蹄顶着二人愤怒中仍有疑虑的目光去毓庆宫搜查——光是为了找到源头就费了半天力气,最后还是在太子的香炉里找到所谓“福寿散”的一点余烬,以及掰碎掺在薄荷丹中的诡异粉末。
鉴别出成分后,本该沉重的心情愈发冰凉。
晴玉恍惚间想起后世流传甚广的一则谣言,说是太子曾被下了秘药,以至于性情大变,从光风霁月变得暴躁荒唐。
曾经晴玉对这则谣言嗤之以鼻,下意识觉得古代没有这样的药,更觉得谣言没有历史依据。
可她忘了,如果仅仅是论影响心性的东西……怎么没有呢?
至于历史依据……这都已经是一个大变模样的世界了呀。
心痛之余,只好昼夜不停地琢磨戒 /毒法子。
压根不知道自己上瘾的太子在离了香炉和薄荷丹后逐渐狂躁,一点点显出癫狂的模样来。
晴玉又是着急不让他伤了自己,又是在知识库里拼命搜索,对照着这个时代现有的医疗条件反复斟酌出一套法子。可沾染上这种东西,就算有医仙助力,想戒掉无论如何也都得脱一层皮。
“本宫知道你着急,先熬过这几日。这几日过后药性渐渐起作用,到时候……到时候虽然仍需要凭着意志对抗瘾/症,好歹发作时的神智能清明些,不至于狂躁伤人。之后配合着药剂一起,才能渐渐地把瘾戒掉。若是太子意志足够坚强,两个月内或可渐渐恢复,此后即便偶然复发也不会太严重,无人时亦能靠意志扛过去。”这已经是医仙外挂下快得离谱的速度了。晴玉尽力安抚着太子妃,也是回答并安抚着皇帝。
“非要如此吗?”因着实在没见过太子这般痛苦的模样,也知道这副模样的每分每秒对太子都不逊于凌迟,太子妃心痛间几乎口不择言起来,“太子身边不会缺人伺候,也绝不会缺了药材。就非要用意志去熬吗?”
“该用的药已经都用上了,但是太子必须自己意志坚强。”晴玉并不奇怪太子妃的态度,毕竟出身贵族的小姑娘对这个压根就没有概念。就连皇帝和太子本人一开始也只是对照着五石散之类的东西来理解。听晴玉细细解释许久提纯品的危害程度,以至于讲了一个“异世界”被毒品鸦片深深祸害的国度后,才在震惊中接受现实。
“文心,你别哭了。”
太子轻轻出声,叫着妻子的名字打断她。或许是药效起来,或许是不忍心看妻子如此,人倒是比刚刚回了些精神,“杏娘娘说得对,我必须自己战胜这些脏东西。我是一国的太子……”
虚弱的声音微顿,床上的人对上龙椅上的目光,露出一个极惨淡的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