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渺的声音萦绕在耳畔,像从空谷吹来的风,逐渐地清晰变大。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阿贝尔恍然间又回到了过去,之前每一次被未来的人看见时他都会回到过去,且还会往更早的时间推移,回到过去的过去。
这一次,他回到了几岁时?
阿贝尔。
是熟悉的女人的声音,阿贝尔忘不掉的,每次母亲说话时,他的心里会感受到有阵风吹过,暖洋洋的,还带着春天的香甜。
回到了母亲还活着的时候吗?
阿贝尔急忙睁开眼,然而,耳边的声音比看到的画面还要占据大脑思维,是他无数个日日夜夜都在回想的话——
阿贝尔,活下去,不要像母亲。
他记得,那天母亲对他说完这句话后,爆炸的轰鸣盖过了研究所的警报。
露娜莉亚族的人自爆了,一个、两个、三个……最后,只剩下他一个。
只剩他一个露娜莉亚族,因为他没有成年。
是福是祸?
阿贝尔不知道,他只知道人类让他失去了所有亲人和族人。
母亲……
阿贝尔耳畔嗡鸣,研究院的人没想到由他们造成的露娜莉亚族基因变异会导致如此后果,纵使这里的铜墙铁壁没有彻底变成废墟,整个研究基地的系统已经陷入瘫痪。
还能活动的实验体纷纷逃了出来,阿贝尔依稀能辨认出其中几个种族,有鱼人族、毛皮族,甚至还有巨人族……其他的阿贝尔无法辨认,他看不出是种族特征还是实验变异。
阿贝尔陷在名为悲痛的沼泽中,粘稠的情绪让他的双腿失去了力气,拖着铁链的物种一个个从他身边经过,他们生怕失去仿若神明眷顾的机会。
但还是有人回了头。
“喂,快跟上!要我背你吗?”
说话的是一个巨人族,巨人族的肩上有好几个肢体不全的实验体,一双双眼睛看向长有黑色翅膀的他,他们认出了这是燃烧生命给所有人争取生的希望的“神明”。
他是“神明”的族人,他们不能忘恩负义不管他,而且他看上还很小,像雏鸟一样。
阿贝尔煽了煽翅膀,他能感觉到自己离成年更遥远了,但无论成年与否,露娜莉亚族都有飞翔的能力。
他忘不了母亲的叮嘱,爆炸发生后,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往外面的世界飞去,但他又过于哀痛,落在了逃离的群体后面。
他在后面,目睹了失败。
没有一个生命能逃离这座岛屿。
阿贝尔从记忆里抽回思绪,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被巨人揽在手臂上。
“等等,找一个隐蔽的地方,最好是能观测整座岛屿。”阿贝尔对巨人说。
冷静占据了上风,他记得,随后抓捕逃跑实验体的人的数量并不多,武器也不是什么大规模杀伤类弹炮,然而,占据人数优势的逃亡者们还是失败了。
为什么?
阿贝尔沉思,巨人族和其他几个不明物种看他,他们此刻非常想要逃离这个地狱,但是长有黑色翅膀的“神明”实在太过冷静了,像极了有勇有谋的军师。
听他的话准没错。
一行人决定听从指令,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做,只是身体和心里都认定他是神明。
阿贝尔来到最佳观测点,然而,出乎意料,有一批人早早来到了这个地方。
阿贝尔眯眼,他没有打算阻止其他人逃跑,所以他这一批人并没有很多,相比之下,先一步抵达的这一批是他的两倍多。
两批人加在一起近乎有所有逃亡者的一半了。
上次怎么没有注意到这件事?
阿贝尔从记忆里搜刮细节,上次他目睹接近成功的逃亡失败后,他很快被抓了回去,什么消息也看不到听不到。
之后发生了什么?
阿贝尔拢回思绪,观测点的人还在增加,但是零星增加的几个,远不及反悔加入逃亡的数量。
求生是一种本能,阿贝尔自认为自己现在无法说服其他人不要逃跑,他还没弄清楚真相,又凭什么让别人舍弃近在眼前的自由赌一把?更何况留下的指不定某一天会死在实验室。
阿贝尔垂下眼帘。
他不是乔伊·波伊,他没有救人的力量。
嘈杂的声音钻入耳膜。
是争吵,夹杂了一个女人的声音,阿贝尔看去,这批人不逃跑聚集在这,一定有一个组织者。
他看到了一个白色头发的女人。
白色头发,和露娜莉亚族一样。
阿贝尔再仔细看,发现女人的皮肤近乎和露娜莉亚族一样,是小麦色,白发女人在努力劝说他们先不要急着逃跑。
她好像不是研究院的人。
阿贝尔又听了几句,他听到白发女人自称是考古学家,潜入研究院的目的是听说这里有历史正文。
历史正文一说出口,原本准备加入逃亡的人一时间陷入犹豫。
敢与世界政府对着干的人是可以相信的吧?
阿贝尔察觉到周围人的情绪变化,他也知道历史正文,历史正文是由一种文字书写,而这种文字是世界政府明令禁止研究。
不过,还是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