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大明宫凤阳阁,祁岚屏退一众宫侍静坐寝殿。殿内灯火明灭,泛黄的烛光将祁岚的背影扯得老大投照在纱缎上,偌大的寝殿衬得他孤零零的身影格外落寞。
皇帝心心念念的逆党名单此刻正在被祁岚捏在手里。“这次你做得很好。虽然咱们损失了一部分兵马,但是只要能打消皇帝的顾虑保全幕后之人,也算是因祸得福了。”祁岚勾了勾唇,“兵马没了可以再培养,可若是背后的支援没了咱们可就功亏一篑了。”
见没有回应,祁岚不解地抬头望向匿于纱帐之后的人,“怎么,你有什么顾虑?”
“恐怕事情没有这么简单。紫宸殿的眼线回禀说今日早朝后皇上单独召见了沅钟衡,照说以皇上的性子,这回内卫办砸了差事居然还能安然无恙,这其中定有蹊跷。”
“哦?这么说来,那个内卫倒有几分本事。”祁岚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桌面,“莫非皇帝转性了?”话音未落,祁岚似乎被自己的话逗笑了,俗话说得好,江山易改禀性难移,皇帝怎么可能会突然转了性子呢?
“不管怎么说,日后咱们行事还是要小心为上。至于这份名单嘛,上头尽是些小鱼小虾,就是被处置了也无妨……”祁岚捏着薄纱扔到烧得火红的炭盆里,幽兰的火焰转瞬间将其吞噬殆尽,“哼,区区一个障眼法而已,不会真有人把它当成宝贝了吧。”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糊味,祁岚站起身来,推开一侧的窗散味儿。冷风顺着窗灌进屋内,吹得纱幔摇曳舞动。“安全起见,这次知道你真实身份的人都要统统处理掉,一个也不能留。”祁岚揽住一丝纱幔,“没了线索,她们就是想查也无从查起!”
“你是不是多虑了?”
“多虑?你不会是心软了吧?”祁岚一个眼刀剜向人影处,“要是你不忍心动手,我可以亲自来。”那人轻叹,“我知道了,我会处理好的。”
祁岚莞尔,“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屋内一时间静悄悄的,祁岚微微转过头去,纱帐后早已没了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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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庾在京中休整了几日,便启程回云州赴任。
廖庾快马加鞭赶在天黑前入住馆驿,辅一进门就察觉房中有人。“什么人?”
“廖大人总是这般草木皆兵,不是沅某还能是谁呢?”
廖庾心道一声瘟神,“原来是阁领大人。”廖庾取了火折子点燃了屋中油灯,沅钟衡一身便衣就坐在方桌一侧。夜幕之下,屋中即使燃着灯,泛黄的灯光也没能将房中照亮,沅钟衡依旧隐于暗处。
“廖大人怎么走得这般匆忙,沅某都来不及恭喜廖大人荣升都督一职,故而特备薄礼聊表寸心,还请都督务必收下。”
廖庾眼皮一抖,视线落在沅钟衡手边的小匣子里,“阁领太客气了,廖某何德何能竟敢收受大人之物,这不是折煞我么。”廖庾推把匣子推到一边,“还请您收回去吧。”
“既是如此,那我也不多强求。”沅钟衡站起身来,斜乜了廖庾一眼,“廖大人就好自为之吧。”
廖庾拱了拱手:“阁领慢走,恕在下不远送。”沅钟衡冷哼一声拿起匣子转身消失在房内。廖庾环顾了一圈空档的房间,忽然就福至心灵,转身出了房门下令所有人立即动身连夜赶路。
几日后工部接到馆驿的报备文书,说雪势过大,馆驿梁木经久失修,暴雪半夜压塌了梁柱,一位驿吏和两名驿卒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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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年冬。今年的雪来得格外早,刚入冬就迎来一场瑞雪。大雪肆虐,一夜之间皇城银装素裹。
璩纶重伤不治身体每况愈下,太医诊断其时日无多,季鸾将此事报呈皇帝,皇帝念其一片忠诚法外开恩,降旨准其出宫颐养天年。
璩纶出宫那日凃奂相送,“你打算到哪儿去?”
璩纶默默摇了摇头,她命不久矣,到哪儿去都是一样的。“我从未想到有一日我能出宫,过惯了刀尖舔血的日子,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活下去了。”璩纶望向凃奂,“你说,这是不是很荒唐?”
凃奂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也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梅花内卫不过是皇帝的一条狗,一把刀,一个工具罢了,她们的存在只是为了好好完成任务博主子一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谁会在意她们的未来如何呢?再说旁人的生活也不一定就比她们更好,就是想又有何用呢?
璩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们不怨我吗?”
凃奂豁达一笑,“各为其主罢了,如果我是你,恐怕我也会和你做同样的选择。不过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皇上也并未追究,你又何须自怨自艾呢?”
璩纶一愣,“是我糊涂了。”
“时间不早了,你也该启程了。”凃奂望着越发阴暗的天,官道上铺了一层厚厚的雪,“一路保重。”
璩纶嗯了一声,“你也是。”
凃奂看着璩纶的马车消失在官道上,这才启程回宫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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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梧书院坐落于青龙山山腹,书院后山的一方破落小庙里,文鸢和文黛正百无聊赖地磕着书。她们已经在这儿呆了接近半年了,每日不是劈柴挑水就是听老夫子讲经念书,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