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楼下传来一阵骚动。
两人对视,屏息凝神。
“江北山,我知道你在里边躲着……你偷了我烟雨阁的镇阁之宝,还妄想全身而退?把东西交出来!我还可以饶你不死。”一个彪形大汉手提鬼头刀,往桌上一插——
大刀穿透木桌,稳稳地立在上边。
只见那大汉又是抬腿往旁边酒桌上一踏,酒桌眨眼便被踏成了两半。
行脚商们早在他进来的数十分钟前便已牵马离开。
客栈楼下只有住店的江湖人士,睡得不醒人事的白胡子老道,以及见怪不怪的掌柜。
“这位客人,您找人就找人,损坏桌子可不兴……”掌柜一脸淡定地说到,“这会让在座各位很困扰——何况,本店登记在册的住客没有叫江北山的。”
彪形大汉将鬼头刀拔了出来,满脸横肉,两眼一瞪,大跨步走到掌柜的跟前。
将刀扛在肩上,“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掌柜的多事——”
掌柜眼神一凝,“不要坏了江湖规矩。”
兀的听到一阵声响,那大汉朝身后看去,只见着酒客里除了那个睡着的老道外纷纷站了起来,七八张面孔面色不善地盯着他。
彪形大汉有些悻悻然,心道,好汉不跟眼前人斗。
遂放低姿态,“您这确实没有一个叫江北山的人?”
“没有。”掌柜的头也不抬,伸手朝向客栈门外,“请回吧。”
彪形大汉见自己这是吃了个闭门羹,自知寡不敌众,遂识相地带上客栈外的三四个弟兄朝另一家店走去。
酒客们见事态平息,又坐下继续喝酒饮茶闲谈了。
苏楹和李明珏两人下了楼。
李明珏双手撑着柜台,状似随口一问道,“掌柜的,我只听过烟雨楼……这叫烟雨阁的,什么来头?”
掌柜的瞥了他一眼,没有答话。
恰时一个人影从客栈里面闪了出来。
对方一身靛蓝袍,头戴束发嵌珠碧玉冠,腰系深棕紫檀木折扇。神色间不见一丝慌张,且随其动作,扇柄上挂着的流苏晃来晃去。
“一个占着名头的小门小派就是了。”他朝两人点头道,“在下江北山。”
接着又朝掌柜的抱拳致谢。
“无妨。”掌柜的摆手,“我素来看不上这种人,尤其是这种占着当年烟雨楼的名号行不义之事……这烟雨阁昨年不知从哪个山头冒出来的——我曾受过烟雨楼楼主一恩,见不得人名声被侮辱,虽有一字之差,但到底是坏了规矩。”
“是了……说来也巧,小生也曾受苏楼主一恩。”江北山笑道,“当年家父遭贼人陷害,便是楼主帮家父平的案。”
苏楹听罢,不经意地瞥了他几眼。对方怀中似乎藏着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估计就是那个所谓的镇阁之宝。
“那就在这住下吧,恰好还有一间上房。”掌柜的招来小厮,要了个门牌,将门牌递给江北山,随后朝后者抱拳,“有缘江湖一遇,请——”
“那小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江北山接过,“我就歇一晚,明早就走,不多劳烦掌柜的……得赶路去幽州见一个老友,将这东西交付与他——这烟雨阁所谓的镇阁之宝,也不过是盗他人之物罢了。”
掌柜的了然,也没再多问。
李明珏心念一动。
“这位兄台,你也是去幽州?”李明珏一脸巧了的神情,“我和这位苏兄——”
他指了指在一旁挑酒的苏楹,“也是往幽州去。”
“那不正好同路?”江北山笑了笑。
“赶巧。”李明珏提议,“不妨一起?多一个人多一份安全。”
苏楹听罢,晃着酒壶,柳眉一挑。
我何时说过我要去幽州?
李明珏朝她挤眉弄眼。
——诈他呢。
三人一道上了楼。苏楹走在前边,身后李明珏同江北山各自套着近乎,实则话里有话,半真半假,半隐半藏。
活像两只狐狸。
她叹气,觉着这次扬州一行着实不太平。
事实上,苏楹猜对了。
今夜上元,注定是一个不会太平的夜晚。
***
是夜。
人影散乱,夜色阑珊。
零落的脚步踏落在白雪铺就的瓦片上,旋即传来刀剑碰撞的声音。
苏楹从睡梦中惊醒。
她披衣起身,抓起枕边的破木剑,飞掠至窗边,轻轻将窗户推开一条缝,眯眼朝外边看去。
隔壁也传来推窗的细微声响——
有人同样探窗观望。
她几乎下意识地翻窗跳入隔壁房间,破木剑紧紧地抵着对方的喉咙,只要有一丝异动,她就能够割开对方的喉咙,让对方悄无声息地死去。
“苏兄——”被她抵住的那人举起双手,头使劲往后仰,“别别别激动……是我,我李瑜……咱先把武器放下好吗?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苏楹收刀,皱眉。
“……你怎么还没睡?”
“睡了,被吵醒来的。”李明珏打了半个哈欠。
苏楹眯了眯眼,“哦?”
李明珏看不见她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