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怎么会有这样的一个人?
温诀为自己的发现而震惊着,感动着,欣喜着……
他就像是一个孤寂的、形单影只游走于虚空多年的人,突然遇到了一个愿意与之为伴、不离不弃的同伴。
温诀感觉自己像是沐浴在了仲春的阳光里,脚踏之地长满了生机勃勃的花草树木,让他由身到心都暖洋洋的,踏实实的。那感觉,美好而窝心的……叫他抓住了就不想再放开!
“无咎,你这样,叫我如何舍得……”舍得下你!
一句话未说完,温决恍惚想到了那个让他身不由己的系统,想到了系统强制下未来要发生的一切,发热的心和头脑陡然冷下了几分。
殷无咎原本呆呆的等着他后面的话,不想他突然不说了,于是忍不住的就想追问,只是开口之前,被温诀接下来的动作打断了。
温诀朝着殷无咎伸出手,替他将那被他换过、但没来得及系上的衣裳拢了拢,而后顺手打了个结:“很晚了,快睡觉去吧。”
殷无咎被他这突然而温柔的举动弄的早忘了原本要说的话,视线从温诀指尖挪开时,恰好又看到了地上的水桶和布巾,然后,殷无咎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一个问题。
紧接着,他的脑海中就补出了那个画面。
少年的心跳陡然乱了,呼吸也变得粗重了几分,面上像是烧了一把火,迅速的蔓延开来。
温诀注意到了他的变化,还什么也未说呢,只是视线在他面上多停留了一秒,殷无咎就有种窘迫到无地自容的感觉。
他站在那里手足无措了半晌,然后猛地转过身去,然而这一回头,就看见了床头柜上那一堆被温诀脱下来的脏衣服,心一时又跳的更厉害了。
殷无咎慌忙撇开视线,直直的盯着青色的帐幔再也不敢乱看。
温诀看见他脊背挺的笔直,垂在身侧的手也握成了拳头,一副心神不安的模样,不由有些莫名。
“你怎么了?”温诀说着,抬手落在殷无咎肩上。
然而刚碰上去,殷无咎却像是被烫到了一般,猛地跳到一边,然后钻进被窝里抓起被子蒙住了头。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所用时间大概没超过
一秒钟。
温诀:“……”
刚不还好好的么,这突然的……怎么了?
系统:【还能怎么,害羞了呗!】
温决:“我说你——”温诀几乎要发飙了,但思绪一转,又突然觉得系统说的很有道理。
这孩子是因为什么而突然变得奇怪的呢?不正是他刚刚替他收拢衣裳的时候吗?
而且刚才,他的脸那么红……
温决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再看那缩在被子里一动不动的身影,无奈之余,又不由觉出几分可爱。
一颗心在无知无觉下,变得柔软了起来。
静静看了那缩在被子里的少年一会儿,温决伸手拉了拉被沿。
被子里的人像是受惊的小兽,身子一抖,将被子抓的更紧了。
温诀顿了一下,将手收回去,转而说道:“不要憋坏了。”
话落,他拎起俩水桶转身出屋,并且带上了门。
殷无咎听着脚步声彻底消失了,这才缓缓掀开被子露出颗汗涔涔的脑袋来。
这要让温诀瞧见了,估计心里得想:得,洗半天白洗了!
此刻,少年那张精致的脸红扑扑的,恍若被丢在蒸笼里蒸熟的虾,他自己都感觉到了,从床上爬起来,走至镜边,只看了一眼,窘的立马就捂住了脸。
脸上的热度顺着掌心一路烫到了心里,心脏砰砰砰的恍若擂鼓。
自己刚刚在师父面前,不会就是……就是这个样子吧?
这么想着,他心里顿时更加的窘迫起来,同时还有些懊恼,觉得自己奇怪又没出息,甚至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师父了。
商文帝让钦天监测算了良辰吉日,温决与永淳公主的成婚日期最终定在半月之后,公主出嫁是大事儿,程序繁杂,准备起来费时费力,半月是很赶的,温诀本就公务繁杂,婚礼上的事情也要过问,当然了,让他费心的不是婚礼场面与婚宴的布置问题,而是这公主“嫁“过来后,应该如何安置;另外,还有一件让他比较头疼的事,则是如何提拔自己徒弟,而又不引起对方以及朝中各方势力的揣测和怀疑。
因为要处理的事情太多,温诀这些日子回别院的时间大大减少,于是也就不可避免的忽略了自己的徒弟们,更没有注意到殷无咎这段时间来
的异样之处。
这一夜,殷无咎在屋里等了许久,都没有听到温诀回来的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时至四更,殷无咎心知师父今夜应是不会回来了,总算是放弃了等待。
他从自己房中出来,走到隔壁,在温诀床上躺了下来。
摸了摸怀中那被自己打磨的削铁如泥的匕首,殷无咎闭上了眼睛。
感受着鼻息间属于师父的味道,那躁动不安的一颗心,终于稍稍的平静了下来。
明天是温崇洲大婚的日子,而他,决定抓住这个机会,替爷爷报仇雪恨。
这么多年苦练功夫,不过都是为了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