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晨尖声尖叫起来。
他挣扎得厉害,却不像普通人类一般手脚并用,而是拼命地在地上扭动身体使劲翻滚。声音也不似人声,虽然尖锐,却和刚才的女声并不同。
“八卦镜。”梅明嘉对放青山说。
乔清将红绳一转,缠上谢明晨的中指的第二个指节,用力往反方向掰去。谢明晨痛得大叫,谢太太急得又要哭,却也知道不能阻拦,只抽泣着叫着谢明晨的名字。
“朱砂笔!”乔清冲放青山大喊。
放青山刚用朱砂笔在镜子上画完符,顺手将笔丢给他,乔清接过笔飞快地在谢明晨额头画上驱鬼符,随即就见那颜料与皮肤相接的地方像是烧伤了一样冒出白烟。下一秒,八卦镜带来的金色反光照上他的脸,谢明晨尖叫出声,脸上浮现起灰色的短毛来。
那灰毛出现得快,消下去也快,但随着放青山的念咒声,灰毛再度浮现了出来。谢明晨的五官也变了,眼睛挤到了一起,狡猾地滴溜溜乱转,鼻子变尖,向上耸起,整幅五官都像是扭到了一起一样,神态变得极其怪异。
谢文献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惊叫一声,手脚发软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这、这是什么——?!”
乔清的拇指按上谢明晨额头的朱砂符,谢明晨像是痛极了,哭得涕泗横流,然而却再没了挣扎的力气,开口求饶道:“仙家饶命,仙家饶命!”
是个沙哑低沉的男声,难听得乔清拧起眉头,更用力地往下按,怒道:“哪里来的耗子精,为什么害人?!”
谢明晨鼻子一耸,绿豆似的眼睛一转,讨好道:“仙家且听我说,我瞅这孩子颇有根骨,是做出马仙的好苗子——”
所谓“出马”,指的是一些动物,例如狐狸、蛇、黄鼠狼等修炼成精而附身人体,从而让他人具有看事治病的能力。而附身在谢明晨身上的就是一只耗子精,俗称灰大仙。
梅明嘉冷笑:“找一个初中的未成年孩子要出马?”
耗子精连连求饶:“我说的都是真的,那女鬼附了他的身子,我是因为担心这小孩出事才——”
“满口谎言,罪加一等。”梅明嘉冷声道,冷峻的目光显得锐利而森冷,“下辈子别再投胎——唔,我忘了,”他垂下眼,如同想起什么开心的事,嘴角微微翘起,“你怕是没有下辈子了。”
他将八卦镜盖上谢明晨的胸口,激出这灰耗子痛苦凄惨的哀嚎,而后身体一松,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乔清把谢明晨扶着在地上放平,梅明嘉拿起八卦镜在屋子里四处映照翻找,最后拉开床头柜底层的抽屉,将整个抽屉抽出来,从底部缝隙间抓住一只肥壮的灰老鼠。
谢太太吓得尖叫一声,乔清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不怕鬼不怕丧尸,然而对这些虫子老鼠却实在接受不能。
这老鼠和普通的家鼠无异,一身灰毛,只是身子大了一圈,足有成年人的手掌这么宽。此时的老鼠早已是萎靡不振,光秃秃的长尾巴有气无力地低垂着。
放青山将提前折好的符纸塞进老鼠嘴里,那灰耗子再次痛苦地挣扎起来,梅明嘉掐着它的脖子以防它挣脱咬人,任它如何凄厉惨叫也不松手。直到灰耗子抽搐着身子卸去所有力道,梅明嘉才用力将它往地上一掼,把灰耗子摔得昏死过去,拴上红绳扔到一旁。
“这这这……”谢文献惊恐不已,“这就是灰大仙?”
“什么大仙,这就是只耗子精。”放青山不屑地啧了一声,“鬼和精怪惯会骗人,嘴里没一句实话,你就算信母猪会上树也不能信他们。”
他说的自然是那灰耗子说找谢明晨出马的事儿,那显然就是谎话。根据谢太太说的反应,谢明晨发疯时能变女声,说明当时附体的是女鬼;但是从他的表现来看,畏光、喜欢团在狭窄之地,明显就是耗子的特征。那女鬼和耗子怕是达成了什么合作协议,暂时共生,等着谢明晨一死就将他分而食之,从而强化自身修为,根本就不是耗子精说的“怕孩子出事”、“为了他好”。
梅明嘉在耗子身上裹上符纸,一边对谢文献道:“一会儿给小晨招魂,之后他会大病一场,但是已经没事了。”
招魂需要开坛点香,谢景怀和谢明晨生肖相冲,不能参加,便被留在了别墅里,乔清陪他一起待着。
谢景怀到底是胆子大,现在已经慢慢缓过劲儿来了,他坐到乔清身边问:“所以是真的有那什么,大仙?”
乔清正在玩消消乐,头也不抬道:“那就是修炼的精怪,大仙不过是他们自封的罢了,自己抬举自己,算不得什么大仙。”
谢景怀探头看了眼屏幕,伸手指了几下:“换这几个。”
乔清正被卡着不知道怎么走,索性按照他的点,刷刷刷几步就清空了水果。
乔清放下手机,小孩儿倚着沙发冲他得意地挑眉,乔清不由失笑,“不害怕了?”
“还行。”谢景怀挠了挠头,“就是摸黑玩游戏的时候有些吓人,其他的时候……虽然真有鬼,但是开着灯,也就还好。”他又凑近乔清,“我以后还会撞鬼吗?”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乔清说,“不过对于你这个年纪的男孩子……”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