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旻把事情交给了藿香是再放心不过的,她便往东花厅内去看楚星。蕊香见她来了,忙从外间床上爬起来,端一盏剔红烛台凑过来低声道:“公主怎么来了?”
楚旻嘘声,“我看看大姐姐。”她蹑手蹑脚地开门进内,蕊香忙赶着打起帐幔却见楚星尚在沉睡,映着昏暗的烛光,双颊凹陷更显眼了。
楚旻叹了口气,心疼极了。这些日子楚星精神虽好些,身子却还不大撑得住,方才能说那么会子话已是极好了。
看过楚星,楚旻仍往暖阁中去,着人请了魏守仁来,赐了座,便问道:“魏先生瞧着,我大姐姐身子恢复得如何了?”
楚旻一天总是要问上那么三四回的,魏守仁都答得极熟了,连想也不想便道:“比前两日好得多了,这是娘娘底子强的好处。如今慢慢休养,慎用补药,在饮食上仔细留神,总是能好起来的。”
“这样。”楚旻点了点头,便放下手中笔,沉吟道,“前几日我一直不得空问先生——既是中毒,总要有个毒药才是。敢问我长姐这是中的何种毒药呢?又是怎么中的毒。先生方才说饮食上仔细留神,是否便是从这上头出的事?”
魏守仁早知有此一问,便道:“我也揣摩了这几日——殿下须知,天下有毒之物千千万,医者所能知的不过百之一二而已。或者此物常见而又于牲畜无毒,于人有毒,世人所不能知。天地间再无圣人如炎帝者,亲身尝药,如今我所能辨识的也不过是书中所记罢了。相似症状的过于浩渺,实在不能断定到底是什么——还望殿下莫怪。”
楚旻听了这话,不由苦笑,的确古代对于毒药的辨识并不先进,又不能像现代通过毒物检验判定,有相似症状的实在是太多了,即便是魏守仁,恐怕一时也不能通晓。
“这怪不到先生身上。”楚旻点了点头,“不过,先生可否给个猜测范围——我长姐在深宅之中,少见外人,身旁更有无数丫鬟婆子伺候,若有什么不常见的东西,轻易也到不了她的跟前。”
魏守仁想了想,道:“到底是因何中毒,我想不出。除非公主查到了,送到我这里来,我倒是能根据症状认一认。但因何中毒,却是有几分线索。”
“我观娘娘面色,又连日诊脉,同公主府上几个太医参度脉方,一致认为,娘娘受损最重的乃是肠胃,便溺极少,兼有肾伤——此二者最为醒目。”
魏守仁断言,“故此娘娘之病,泰半缘故是饮食上有人动了手脚。”
楚旻手上缓缓研着墨,细细听了,心内了然,这正跟查到的陈三有合上,看来适才叫藿香使的诡诈之术应有成效,便先谢道:“先生如此说,我心内便有了底了。”
“蕙香,送先生回去。”
蕙香闻声忙挑帘进内,笑着福身道:“先生,请。”
魏守仁颇不自在,忙着躲开蕙香的脸,连连摆手道:“我自己回去、自己回去就成。”
楚旻在桌前立了会子,抽了支笔出来,蘸饱了墨,慢慢写下几个字“臣楚旻启”,竟是要写奏章了。
蕙香仍是笑着送出了门外,看魏守仁穿过山石进了厢房内方转回房内。
“公主,奴婢方才跟李妈妈去小厨房内仔仔细细地翻了一遍,并没有找到什么荷包,但却找见了这个——”蕙香展开手,露出一个小小的粗白布的口袋来,她解开上头的结,摊在掌内奉给楚旻,“这里头两个口儿,一个里头是粉子状的,另一个却是小果儿。也不是常见的东西,我跟妈妈瞧了半日也未看出是什么来,只好拿了来请殿下一观。”
她翻开口袋一角,指着又道:“殿下看这上头,绣了个荷花苞。奴婢请李妈妈看了,她说看着像是李成家的的针线,多半便是陈三有落下的了。”
楚旻抽了方帕子,垫在手内接了过来,却见上头堆着一簇扁扁圆圆的褐黄色小果子,楚旻拿手指拨弄了几下,硬硬的,捏却也捏不破,便打开另一个口儿,里头是差不多颜色的粉末,嗅了嗅,却无什么气味。
“拿去给魏先生看看,问他这是什么。”楚旻递回给蕙香,“这既然是在小厨房内找见的,你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千万小心,不要走漏了风声。”
蕙香忙答应了,揽在怀内便往厢房去找魏守仁。楚旻运笔飞转,已在草纸上拟了陈情一段,那边不过去了一会子,蕙香便匆匆回转,一阵风儿似的钻了进来,转身便紧紧掩上了门,抬头紧张地叫道:“殿下!这是巴豆!”
“巴豆?”楚旻一怔,手中的笔都停了,滴在草纸上,一个黑漆漆的墨团洇了开来。
“正是这个!”蕙香语气中难言愤慨,急促促道,“方魏先生说,娘娘症状确然是同巴豆中毒合得上的!”
巴豆世人常知用作泻药,却不知此物毒性甚重,食之轻则咽喉肿痛,五心烦热,重则休克致死。
楚旻脑内飞速转了过楚星症状,确实合得上,她的脸色霎时阴沉下来,寒声道:“陈三有呢?”
蕙香恨道:“已交程二爷关在西门柴房内,看起来了——公主,要不要审一审他?”
“审他倒是可以,先让程山吓